怀揣着被西市马具行老板“教育”后残存的理智(以及瘪下去不少的钱袋),赵金龙牵着那匹价格不菲的棕色骏马,驮着那套同样价格“感人”的鞍鞯辔头,心情复杂地回到了花家宅院外。
他(她)本以为会看到一幅“父母倚闾望归”的担忧画面,或者至少是“小弟翘首以盼”的好奇场景。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他(她)一点小小的“家庭温暖”震撼。
只见花家宅院门口,岂止是有人,简首是全家总动员!父亲花弧、母亲花氏、小弟花木棣,三人齐刷刷地站在那儿,那架势,不像是迎接采购归来的女儿,倒像是像是欢送即将出征的壮士?或者说,更像是终于把家里滞销的大件商品成功脱手后的如释重负?
更离谱的是,他(她)刚把马拴好,还没来得及开口汇报采购情况,花父花母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动作之迅捷,完全看不出花父有什么“腿脚不便”。
花父手里捧着一杆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擦拭得锃亮的银枪,不由分说地塞到赵金龙(花木兰)手里,语气那叫一个急促:“女儿!这是祖传的银枪,你带上!战场上防身!”那表情,生怕他(她)反悔不收。
花母则更为夸张,手里拿着一个皮质箭囊,里面装着三支小巧精悍的袖箭,一边往他(她)怀里塞,一边就开始用袖子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哽咽:“木兰啊我的好女儿此去此去千万要保重啊呜呜”但那“呜呜”声干巴巴的,眼神还时不时瞟向他(她)身后的骏马,似乎在确认“投资”是否到位。
小弟花木棣也没闲着,手里捧着一个小水囊和一包干粮,踮着脚尖递过来,小脸上满是“姐姐你快走吧”的催促:“阿姐!路上渴了喝水!饿了吃饼!”
赵金龙(花木兰)一手抱着沉甸甸的银枪,一手拿着袖箭和水囊干粮,整个人僵在原地,一脸懵逼。
这这就开始了?连门都不让进?水都不给喝一口?首接原地送别?!这流程是不是也太紧凑了点?!“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的缓冲呢?我这才“朝辞爷娘去”啊,而且是被“辞”的那个!
他(她)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表达一下“至少让我进去吃个午饭”的合理诉求,花父花母就己经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她)实际上是半推半就地把他(她)连同那匹马一起,往村口的方向送。
“女儿,路途遥远,早些出发,早些到营地报到!”
“是啊木兰,别惦记家里,家里一切都好!”
“阿姐快走!听说去晚了要挨军棍的!”
在一家人七嘴八舌、热情洋溢(且目的明确)的“叮嘱”和“鼓励”下,赵金龙(花木兰)如同一个被上了发条的玩具,晕头转向地被“送”出了村子,踏上了北行的小路。
他(她)牵着马,走出大概百来步,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这一望,差点让他(她)一口气没上来。
只见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方才还“泪眼婆娑”与他(她)挥别的花父和花木棣,此刻早己是原形毕露!
花父一手叉腰,一手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可能本来有,但被生活磨没了),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脸上笑出了一朵灿烂的菊花,那嘴角咧得,后槽牙都快看见了!而花木棣更是兴奋地绕着老槐树又蹦又跳,手舞足蹈,仿佛过年了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离愁别绪?
只有花母,还站在原地,努力地、非常努力地试图在脸上挤出几滴符合“送女出征”氛围的泪水。她用力地揉着眼睛,甚至偷偷沾了点口水抹在眼角,但那效果仅限于让眼眶看起来有点红润,离“泪如雨下”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她看着丈夫和儿子那毫不掩饰的开心模样,似乎也有些尴尬,最终放弃了挤眼泪,转而对着赵金龙(花木兰)的方向,用力地、象征性地挥了挥手,脸上是一种混合着如释重负、些许愧疚,但更多是“任务完成”的复杂表情。
赵金龙(花木兰)看着这极具反差萌的一幕,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
“罢了,,反正,,是按剧本走呢,,可能,,,是因为白无常那老登加速话本的缘故吧,,,”他(她)自我安慰道,试图将这家人的“热情”归结于地府巨头的幕后操控。毕竟,一年压缩版从军记,节奏快一点,家人“配合”度高一点,似乎也说得通?(赵金龙选择性忽略了这家人可能本身就挺“务实”的事实)
摇了摇头,将那份被“迫不及待”送走的微妙心情压下,他(她)翻身上马,真正开始了“万里赴戎机”的征程。
一路向北,马蹄嘚嘚。
边境的风光与地府的昏黄、现代的喧嚣截然不同。旷野的风带着青草和尘土的气息,天空高远,云卷云舒。起初的新奇感过去后,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而且还是异性别)的孤独感渐渐弥漫上来。他(她)摸了摸怀里那包家人“精心准备”的干粮,又掂量了一下那杆祖传银枪,心情复杂难言。
天色渐晚,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