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激动,没有惶恐,亦无被胁迫的不悦。
她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指尖温凉,动作平稳得如同接过一杯水,坦然地、稳稳地接过了那只象征着古老家族传承的沉甸甸的玉镯。
“谢谢妈。”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力量。
玉镯入手温润,那沉甸甸的质感仿佛无声的契约落定。
墨母脸上终于绽开一丝真正舒心的笑容,虽淡,却彻底驱散了之前的审视与距离感。
墨洐释紧绷的肩线骤然松懈,他猛地低下头,借着整理袖口那并不存在的褶皱,仓促地敛眸掩饰住眼底汹涌的、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灯光下只有最亲近的几人在场,那只玉镯在简寂腕间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这一刻,无需更多言语,他们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生日宴的温馨持续到小染揉着眼睛被保姆抱去睡觉。
老宅彻底安静下来。
墨母行程极紧,凌晨时分,一辆黑色的轿车便无声地滑入夜色。
简寂和墨洐释并肩站在微凉的门廊下,目送着车尾灯消失在沉沉的黑暗尽头。
夜风卷走了最后一丝蛋糕的甜腻。
简寂拢了拢肩上的薄羊绒披肩,侧过头。
清冷的月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她看向身旁沉默的男人,月色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像沉静的寒潭。
“喝一杯?”她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墨洐释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温煦的涟漪,点头:“好。”
露天的无边泳池倒映着漫天星子,水面被风揉皱,月光碎成了流动的银箔。
简寂陷在舒适的白色躺椅里,指尖随意地勾着一只高脚杯的杯脚,深红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
墨洐释站在泳池边缘,离水很近。
他脱了外套,只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亚麻衬衫,袖子随意挽至小臂,下摆收进笔挺的黑色西裤。
夜风带着池水的凉意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微微垂着眼,望着池中破碎又重圆的月光倒影,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卸下所有防备后的、近乎脆弱的松弛里。
这难得的放松,让他身上那份惯常的矜贵疏离淡去了许多,显出一种沉静的疲惫。
简寂抿了一口杯中醇厚的液体,看着月光下男人显得有些孤直的背影。
夜风送来他身上干净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池水的微腥。
“小染的幼儿园,手续都办妥了。”她开口,声音不高,恰好能被风送到他耳边。
墨洐释没有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秘书都跟我汇报过了,你不用特意跟我说。”
他相信简寂,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简寂晃了晃酒杯,冰球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微响。
“你跟楚湫序那边,”她顿了顿,语气随意,“收尾了?”
“快了。”墨洐释转过身,月光照亮他半边英俊的脸庞,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像蕴藏漩涡的寒潭,“简家……撑不过月底。”
语气平静,却带着掌控生死的笃定。
简寂了然地点点头,不再追问。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目光描摹着他月光下清晰的侧脸轮廓,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那份刻意维持的松弛下,似乎总有一根弦在无声地绷紧。
空气里只剩下风声与水波声,还有她杯中冰块细微的融化声。
时间无声流淌。
许久,简寂忽然放下酒杯。
杯底与玻璃茶几接触,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她站起身,赤足踩在冰凉光滑的地砖上,无声无息,像掠过水面的风,一步步走向泳池边缘那个专注望着水面的男人。
夜风带来她身上清冽的栀子花香,混合着红酒微醺的气息,在微凉的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无声的蛊惑。
她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墨洐释。”她轻声唤道,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墨洐释身形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滞,缓缓转过身。
月光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被打断思绪的茫然,随即化为专注的探询,落在她脸上。
没有预兆。
简寂忽然阖上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静谧的阴影。
同时,她伸出手,纤细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指,精准地攥住了他胸前微敞的衬衫衣领,猛地向下一带!
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牵引。
墨洐释猝不及防,被她拽得微微俯身。
下一秒,她踮起脚尖,微凉的、带着红酒醇冽气息的柔软唇瓣,如同月夜悄然绽放的幽昙,轻轻印在了他微启的唇角。
一个极轻的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墨洐释脑中轰然巨响,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唇角,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一股强大到足以摧毁所有理智的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