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允许,她更不会允许自己剖开心脏,明明白白地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伤口。倔强的原因又很复杂。她不想去想。
段寻真的很聪明,以绵只是简单地讲了一个字,他听了以后,便不再问了。
安静了一会儿,段寻再开口说话时,口吻既不同情也不冷漠,一贯的温和克制:“不要担心。我会让你平安到达你想去的地方的。很快就到了。”
“我相信你。”以绵轻轻地说。
段寻没再说什么,只是唇角勾了勾,给以绵一个简单的微笑。
车子开进淮市的服务区,车上四个人一起下车,在服务区的便利店里,以绵接到了一个电话。
号码归属地是苏港。
陌生来电。
庄以绵食指抚在唇上,抿了抿嘴,以为是妈妈的来电。
她不安,担心这通电话传来的是死讯。
但是不能不接。
庄以绵的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犹豫几下,最终划开绿色的接听键,把听筒放到耳边。
“喂?”
“庄以绵?”
庄以绵汗毛炸起,一下子把眼睛睁得很圆,像听到了死人来电。
段寻转头,看了一眼打电话的以绵,两个人对视,段寻指了指远处的热饮机,便安静地走开了。
只剩下以绵一个人。
她的呼吸压抑,紧紧地捏住手机边缘,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这个声线无论过了多久,她都绝对不会忘记。小时候,就是这把声音,骂着她和妈妈,“婊|子”,“畜生”,“废物”,“拖累”,“早点死”。
庄振鸣。
绝对是又是干了什么缺德事,才拿到她电话,三更半夜打电话过来。
死了十几年的人渣,风一吹,腥秽又复返。
“干什么。”庄以绵浑身都在发抖,摸索着打开手机里录音的app,确认运行后,重新放到耳朵边。
片刻后,她的声音艰涩地开口道,“你跟我妈妈离婚了,你跟我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打电话来干什么。”
庄振鸣的声音比多年前更加粗粝喑哑,在电话里闷着气呵呵笑了几下。
庄以绵皱起眉,感觉眼前有一道浑黄的口水滴下,散发着恶臭味。
庄以绵抱着身体,像好多年前那样,躲在门后——
小时候,她总是要找点什么东西掩护住自己的身体。
心里总是很害怕,觉得一旦暴露视线,就会遭到毒打。
电话那头的声音雾霭沉沉,“你跟你妈一样,没良心。这么多年没见,上来第一句就是让我滚。”
以绵:“你到底要干什么?”
“爸爸看到你考上大学的照片了。”庄振鸣自顾自道,“你长大了,小绵,幸好当年没把你扔下楼,多好看的小姑娘啊,眼睛,鼻子,你告诉爸爸,你们艺术学院的婊|子是不是很多?你呢?你当过吗?睡你一次多少钱?”
庄以绵的呼吸急促了几下,想把电话挂了。
但是她始终没有。
以绵的指节几乎发白,一字一顿,“你说得对,我长大了,看清楚了你,只是个人渣,社会败类,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在乎。”
庄振鸣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别这样啊,囡囡,你长大了,就不听爸爸说话了?这可不好。”
“你配吗?为人父。”
庄以绵冷漠叩问。
庄振鸣:“不管我配不配,事实就是这样,我睡了你妈,你妈生出了你,我就是你爸。”
庄以绵咬着后牙根。
庄振鸣:“我是你爸,你现在长大了,都快大学毕业了,是不是要履行子女责任了?”
庄以绵的眉心跳了跳。
来了。
她承受不住一般,手撑在桌子的边缘,胸口压抑愤懑,快要呼吸不过来。
“你要多少?”她压抑着冷意,一字一句问道。
“六百万。可以分批转,一个月转六十万,我的银行卡账号,你妈有。”
庄以绵毫不犹豫地拒绝:“没有。一分钱都没有。”
庄振鸣沉默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咳嗽夹着怪笑,“你确定没有?”
“一分钱都没有。你能拿我怎样?一个社会底层,人渣,败类,能拿我怎样?”
庄以绵不断刺激他。
空气中凝滞了几秒钟。
随即传来一声爆裂炸响,好像是庄振鸣发狂在摔砸手边的东西。
刺鸣爆裂瞬间传到听筒里,在庄以绵的耳边炸开,她藏起肩膀,浑身紧缩成一团,把身体抱得更紧——
好像在这一个瞬间,她还是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躲在门背后,亲眼看着一场又一场癫狂的殴打。
暴力带来的阴影像一团永远伴随着人生与记忆的阴霾。
永远都挥之不去。
庄以绵的眼眶一瞬间盈满眼泪,努力屏住呼吸,绝对不要在人渣面前哭。
庄振鸣大口呼吸,狞笑:“你在录音?你想告我勒索?好啊,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庄以绵,我是你爸,如果你不愿意替我给了这六百万的赌债,那我也不会做什么——听清楚了吗?”
“我不会做什么,我不会死死地缠着你,跑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