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李缘的印象里,段寻一直是个事不关己,远离人群的冷淡性格。
他不会为了一个陌路人这样出头。
这一出,段寻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为什么?
尽管是自己做得不对吧,可是毕竟是一个机关院长大的,彼此父辈,祖辈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自己自小便与他相识,难道在他那儿,就没有一些人情的偏爱吗。
李缘委屈地朝段寻抱怨:“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从来没有这样人对我,这么久不见,我根本没有机会得罪你,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不让我参加试镜?你是段寻就了不起吗?!可以这样随便针对人吗?”
“李缘。”段寻情绪始终稳定,声线安静又缓慢,“就事论事。”
“你在故意欺负我,用你的导演的身份,用你的权势,你的地位,压迫我。”
段寻说:“是的,这就是就事论事。你可以用公众人物的身份,带一个助理,去故意为难一个处于弱势的普通同学,那我也可以用剧组话事人的身份,去故意为难一个参与我手里试镜的小演员。就事论事。”
“你…你!”李缘气结,满心怨恨。
她狠狠地盯着段寻,眼圈逐渐通红,“你就是…在故意…找茬儿针对我。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用这么恶劣的方式警告我!”
段寻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小孩:“李缘。大家都是成年人,有控制自己情绪和脾气的能力。我不会任凭自己的喜好去做事,希望你也是。”
顿了一会儿,他又用温柔的语气,说一些很严厉的话:“今天你还想参加这个试镜,就先道歉,把台词页从地上捡起来。然后记住一个道理,人上有人。今天叫你稍微弯一弯腰,学会这个道理,比你一直这样任性妄为,吃到更大的教训要好。”
“我恨你。”李缘握紧了拳头。脊背都在发抖。
段寻只是笑笑:“我走了。”
段寻轻轻地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三个女生,小助理和庄以绵面面相觑。
李缘在208教室里静静地啜泣着,半晌后,听到她恨恨地说了句:“我就是讨厌他像个死人一样,情绪永远没有起伏,好像随意可以捏着人玩。”
无人敢应。也不知道怎么应。
过了一会儿,小助理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拍了拍李缘的肩膀:“算了,缘缘姐,不管他,我帮您捡。”
“不用你。”李缘推了下小助理,低头,一张一张地把散落在地板上的台词页捡了起来,递给庄以绵,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小助理意外地抬起头。
庄以绵立刻接过台词页,从兜里掏出一包纸,打开,抽出一张纸,塞到李缘的掌心里:“…别哭了。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李缘接过纸巾,擦眼泪,仰起头,半天以后,说:“一个陌生人都比那个死人要善良。”
以绵安静地给李缘递纸巾。
把眼泪擦干净,又去厕所洗了把脸,李缘的情绪终于恢复了一些,叫住以绵:“对了,你重新带我去打份台词吧……。”
半秒后,又很小声地加了一句:“……嗯,那个什么…谢谢。”
庄以绵很意外,李缘竟然会乖乖照做。
李缘似乎看出来以绵在想什么,翻了个白眼儿:“你是不知道,段寻那个人,特别聪明特别恐怖,从小到大,他总是,知道很多你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事。”
“而且特别狠心。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横行霸道。”李缘抱怨,“他说不让我试镜,肯定不止这么简单。这个人渣手里拿捏着很多影视公司的核心资源,黑心资本家一个,要是放了话,真的不让人活的。我也只能为五斗米折腰了。”
庄以绵在一边默默地听着,有点儿不太敢相信。
邪恶黑心资本家…跟那个胡同夜里强大又冷静的Curitis是同一个人吗?
可是Curitis看起来这么温柔。
深蓝色的胡同夜。跟端端的视频。完全就是一个温柔又慵懒的灰蓝眼睛帅哥。
至于段寻。
庄以绵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刚进门时,段寻那漠然而冷淡的一眼。
无波无澜,冷心冷情。
还有面对李缘的眼泪和怨恨。段寻始终没有一丝的晃动和犹豫。
始终宛如高坐神坛。
他不在意任何人的情绪,周到地讲完一些体面话。
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