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的叫骂声,甄柳瓷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是先前三作坊被她裁撤掉的人,事发之后甄新荣出面把甄海里外打点的银子要了回去,这些人生活困难起了歹念,找了打手存心报复。
听着人数不少,起码六七个人,甄柳瓷想着自己只带了两个护卫,应该是招架不来。
她攥着匕首的的手指节发白,神情惶恐中又带着些坚毅。
她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她必须不能出事。
父亲的伤口,兄长、弟弟的死讯频繁闪过她的脑海,甄柳瓷任由这些痛苦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生根,这让她清醒,她只想着,她必须得活下来。
两护卫寡不敌众,车帘被猛地掀开,人要闯进来的一瞬间,甄柳瓷双手握着匕首,咬着牙,猛地刺了过去。
她都来不及害怕,对生的渴望迫使她爆发出远超出纤弱身体所拥有的力量。
短匕首牢牢卡在那人的手臂上,歹人手中的长刀吃痛掉落,甄柳瓷顺势捡起,并一脚把那人踹出车去。
她双手握着刀,胸口急促的起伏着,歪头往肩膀上蹭了蹭不自觉留下的泪水。
其实她并不害怕,人在这种时候是感觉不到害怕的,这只是生理性的眼泪。
似是察觉到她并非想象中那般柔弱,下一次冲进马车的人有两个,她挥舞着长刀但并不得章法,很快就被人拽住衣袖和裙摆。
繁缛的衣裙成了累赘,巨大的力量差距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外倒去。
可是甄柳瓷一刻都没想过放弃挣扎,她挥着刀,咬紧牙关,发丝散落,衣衫杂乱。
脑中来不及细想什么身后之事,她必须活下去。
沈傲还未走到点心铺子便听旁边的巷子里有吵闹声,无意中瞧了一眼,就见甄柳瓷衣衫不整的被人从马车里往外拽。
那一瞬间,沈傲觉得自己腿肚子发胀,脑袋一瞬间就充血了。
那粗布烂衫的狗东西居然敢拉扯她的衣裳!还敢举着刀对着她!
“我草你大爷!”
沈傲叫着冲上去,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胸口上,然后蓄住力气翻身就是一拳,直接打在另一人的太阳穴上。
他经常揍人,很有经验。
深知这一拳一脚下去这俩人一时半会起不来,扭头再看除了这俩人剩下的残兵败将都被俩护卫加马夫牵制着,便知甄柳瓷当下安全了。
沈傲急匆匆想进马车看看甄柳瓷的情况,刚一进去兜头照脸就是一刀劈过来。
“是我,是我!”他忙道。
甄柳瓷有力气劈可没力气瞬间收刀,眼见要劈到沈傲头顶了,语气里不由自主带了些惊惶:“小先生!”
沈傲侧身一躲,刀落在车上刻出一道很深的痕迹,木碴飞溅。
这一刀震得甄柳瓷手心发麻,可见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沈傲看着那痕迹,松了口气玩笑道:“多谢小姐手下留情了。”
甄柳瓷颤抖着手抹了把脸,只觉得湿乎乎的。
吸了吸鼻子,她有些茫然地问:“小先生怎么在这?”
沈傲没说话,凌乱衣衫下白瓷一般的锁骨晃了他的眼,沈傲垂下眼帘,紧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罩上:“我出去看看,没事的,别怕啊。”
说完就出去了。
他刚跳下马车,那两人中的一个立刻站起来朝他冲了过来。
沈傲瞧着瘦,可在京城时常骑马打猎的人怎会没有力气。
饶是如此,他也是费了些力气才把人制住,那人还要挣扎,沈傲握着刀冷着脸直接在那人脖子上划了一下。
自然不是奔着杀人去的,只是叫人怕一怕罢了。
官府衙役终于是到了,翡翠也回到马车旁,瞧着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脸都白了,哭喊着小姐就冲过去了。
甄柳瓷的声音弱弱从车厢中传来:“我没事。”
翡翠抹抹眼泪,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沈傲,又是一声尖叫:“小先生受伤了!?”
沈傲抹了把脸,看了看身上的血迹:“我没事。”
车帘掀开个小小的缝隙,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今日多谢小先生仗义出手,随我回府吧,叫府上郎中给小先生看看。”
沈傲没推辞,直接上了马车。
车上,翡翠拥着甄柳瓷,关切地看着她,她正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眉头皱着,嘴唇也抿着。
沈傲没说话,目光细细在她脸上描摹着,翡翠满心满眼都是甄柳瓷,并没注视到沈傲的视线。
待到回了甄府,郎中来看过她,倒是没什么外伤,只是手臂上有些红痕,抹些药油就好了。
送走郎中,甄如山居然来了。
即便有白姨娘扶着,他也走的艰难,甄柳瓷赶紧上前迎着:“爹爹,我正准备过去呢。”
甄如山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双眼睛噙着泪,上下打量着她:“没事吧,当真没事?”
甄柳瓷安抚一笑:“没事,带了护卫,还有小先生出手相助,一点事都没有。”她顿了顿:“我都没看见那些歹人的模样,就被护卫们制伏了。”
她竭尽全力安抚着父亲,一侧的白姨娘悄声抹着眼泪,她又看看姨娘:“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