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马车停在甄府门口。
甄柳瓷揉了揉眼睛下了车,回身朝沈傲欠了欠身:“今日多谢小先生了。”
沈傲微笑:“不足挂齿,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自认笑的柔和,甄柳瓷却瞧着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甄柳瓷先去了父亲那,说明了今日之事后又陈述了易云之过。
甄如山没说什么。
易云本就是不合适的人,接下来不再接触就是了,只是之前相看的赘婿都是甄如山尚能出门之时提前查看过的。
现在他既病着,赘婿的事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二人又说了说对甄海的处置。
夜深了,甄柳瓷起身欲走的时候甄如山问她:“今日怎么没带些护卫过去,若是作坊里闹起来,起码有人能护你周全。”
甄柳瓷想着,父亲担心的怎么和小先生一样。
她如实道:“我急着去,又怕大张旗鼓的惊动了作坊里的人,所以这次才没带着,父亲放心,日后我去哪都带俩护卫。”
甄如山这才满意。
次日清晨,甄柳瓷出城查作坊的路上路过了甄新荣的宅子,她亲自进去,把一匹有暗病的绸缎放在桌上,还拿出了坊主的口供。
甄新荣皱眉看着,没说话。
他到底是长辈,实在拉不下脸说什么认错的话。
甄柳瓷语气轻缓,却也掷地有声:“叔父,这生意是咱们一大家子的生意,这贡缎是咱们甄家一大家子人交到宫里的,我不求叔父身体力行的帮我,起码别做这种……傻事。”
甄新荣的面色变了又变:“你也知道,甄海这孩子缺根筋,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甄柳瓷起身:“听说哥哥病了,我实在是抽不出身去探望,还请叔父替我问候一句。”
“这是自然,你且忙着,我定重重地罚他。”
甄柳瓷欠了欠身就出去了。
待她走后,甄新荣怒气冲冲地找到甄海,一匹绸缎直接砸到他身上。
“蠢笨如猪!我怎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甄海身上被沈傲打出来的伤痕尚未痊愈,被他爹一砸,顿时龇牙咧嘴,发蒙道:“怎么了?”
甄新荣气的满地转圈:“我问你,贡缎查出问题诛九族的时候,是你不在族谱里还是我不在族谱里?我和你大伯尚且不敢有什么动作,更不敢干涉这批贡缎,你倒是上赶着往上递话柄!”
他想起甄柳瓷暗讽自己的话,气就不顺。
他这样的年纪,因为个蠢儿子,要被晚辈那样子说,他真是越看甄海就越来气!
甄海这才知道是什么事,他还狡辩:“我问过的,人家说,十万匹绸缎宫里哪会每箱都重新验过的,不会有大事的……”
“放屁!你在外结交那些酒肉朋友我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那群人竟怂恿你做这蠢事……”
甄新荣嗤嗤地喘着气:“仇家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在外被揍个半死我想替你抓人都不知从何下手!养你不如养头猪!”
这话一说,甄海嘴一撇,直接委屈的哭了。
夫人张氏急匆匆跑来,把甄海一把搂进怀里,怒斥道:“既无事,你又何必来骂他,孩子小,不知对错你大可以耐心教他,何必说的那么难听?”
甄新荣闭了闭眼,深知多说无益,只道:“这几个月你就安心在家里修身养性,被我发现你偷跑出门,腿给你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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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之后,甄柳瓷把杭州近郊大大小小的作坊都查了一遍,才算是放心下来。
这一忙就是半个多月。
从接下贡缎的差事到如今也有一个月了,甄柳瓷交了一批贡缎进宫,织造局很是满意,甄柳瓷这才松了一口气。
忙过这一阵子,甄柳瓷难得有了空闲的时间,她又去看了看谢翀,见谢翀好的差不多了,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能回府上课了。
谢翀还问她:“沈公子代课,小姐可还满意?”
甄柳瓷谦虚道:“小先生才学高,教我是足够的。”只是人越来越怪,怪的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怪在哪呢?甄柳瓷一时间也难以说的确切,总之就是怪。
上课时时常盯着自己发笑,笑的她浑身发毛。
每日堆在桌上的吃食越来越多,分明不是她一个人能吃完的量了。
每次上课前要问自己吃的好不好,散课后又要问问昨夜睡得如何。
像个……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
甄柳瓷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有些没耐心了。
小先生并无错处,她不该说小先生是老妈子。她在心里暗自道过歉之后对谢翀道:“总之先生能回来上课我就放心了。”
甄柳瓷刚从谢翀这离开,沈傲就到了。
他斜靠在榻上,捻起桌上的吃食往嘴里扔,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谢翀说话。
谢翀说甄柳瓷方才来过,沈傲抿嘴一笑,没言语,只是眉眼瞬间柔和起来。
这小小的变化落在谢翀眼里,让他心头一惊。
桌上摆着一份九格的小点心,分量不大,胜在精致可口。
味道有酸有甜,沈傲觉得甄柳瓷会喜欢,便问谢翀是在哪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