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翀说了个点心铺子的名字,沈傲暗自记在心里。
瞧着他一副思春模样,谢翀便问:“你要去买点心,给谁?心仪的姑娘?”
沈傲笑着看向谢翀,欲言又止。
谢翀脸上本也是带着笑意的,可渐渐地笑意消失,他看向沈傲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和怀疑。
沈傲依旧笑着,丝毫不畏惧地迎着谢翀的目光,恣意狂傲。
谢翀脸上的审视转变为隐隐的怒意,他猛地一拍桌子,震的茶水四溢:“不成!胡闹!”
“哈哈!”沈傲笑了两声:“先生说什么呢?”他挑了挑眉:“怎么,先生要像我老子似的管着我?”
谢翀怒意更甚,眉毛几乎竖了起来:“你不许招惹她!”
沈傲浑不在意:“为什么?”
“她要管家,要惦记她爹,为继承家业终是要招赘的,你能入赘?沈相能许你入赘?”
沈傲灿然一笑:“自是不能。”
不说沈相不会同意,沈傲自己心里也迈不过那个坎,自己是个男人,怎能屈辱入赘呢?
像易云一样?像那崔宋林一样?他不是这种人。
沈傲接着说:“但我说不定可以娶她啊,嫁给宰相嫡子,不低气吧。”
谢翀冷声道:“她不会嫁人,只有招赘一条路。”
沈傲躺在榻上,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一条腿,一晃一晃的,一副悠哉欠打的模样:“那就不求结果,我们俩年纪轻,若真是你情我愿的,那就互相爱上一阵子。”
他早晚要回京城,甄柳瓷早晚要招赘,若扭转不得,那到时候就一拍两散。
“混账人!混账话!”谢翀拿起茶杯,劈头盖脸扔在沈傲身上。
沈傲躲的及时,他站在地上,甩甩衣摆。
谢翀怒道:“我是这样教你的吗?我竟教出你这样的人!你不许再招惹她,明日我就去甄府把你换回来,你不许再见她!”
“先生别气啊。”沈傲微笑:“腿还没养好呢,拖几日也来得及。”
“再说了,先生也知道我,我是混账人,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沈傲说完,一甩衣摆,走了,只留下谢翀自责叹气。
甄柳瓷回去路上还记着谢先生桌上点心的味道。
她当时忍不住吃了一块,很好吃,但没好意思问谢先生是在哪买的。
说来也巧,回去路上她无意中瞧见了那点心铺子,许多人从中出来,拎的都是和谢先生府上那盒点心一样的九宫格盒子。
想来这就是那点心铺子了。
甄柳瓷眼睛弯了弯,抿了抿嘴,吩咐翡翠道:“我待会要去看崔姐姐,你去买盒子点心,咱们拎上过去。”
理由也想好了,还不突兀。
她吩咐马夫:“把车赶到旁边巷子那去,莫要堵在街上。”
甄柳瓷现在每次出门都要带上两个护卫,这是甄如山的吩咐,她觉得有些累赘,但也不敢不从。
她记得幼时父亲在外奔波谈生意,有一天归家晚了很多,那时母亲正哄着她睡觉,府上忽而闹哄哄乱了起来。
母亲出门看了看,随后继续哄她睡觉,只是闲适轻松的模样不在,整个人颤抖着很是不安。
甄柳瓷闭眼装睡,母亲便出门去了。
她也悄悄下了床,来到了父亲母亲的院子。
那院子烛火通明,母亲和白姨娘都在,哥哥也在,见她偷跑过来,哥哥赶紧把她抱了出去。
可甄柳瓷还是瞧见了什么。
父亲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侧腹部一道伤口,汩汩地冒着血,衣衫,被褥俱是一片猩红。
听说是因为生意变动裁了几个庄子,而后被庄上伙计刺伤了。
甄柳瓷至今都不能忘记那个画面,有时她也会想,父亲现在孱弱的身体和那次刺伤有没有关系呢?
她低着头,盯着衣摆上的精致花纹出神。
这点心铺子人多,翡翠还得一阵子才能出来。
甄柳瓷忽然想到,这点心铺子定是新开的,如若不然,小先生一定会买来放在书房桌上。
这念头一出,甄柳瓷自己也愣住了。
她太习惯于那放在桌上的点心,竟把这事当成理所当然之事。
前一阵子忙着生意上的事,无暇去细思此事,而今想来,倒是想不明白了。
从那包糖雪球开始……沈傲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目的是何?
像他说的,一切只是出于先生对学员的爱护?甄柳瓷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沈傲胡诌的话。
她皱起细眉,想了一阵子也想不出个结果。
眉头慢慢舒展,罢了,总之谢先生要回来了,到时候小先生就走了,想到这,方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沈傲的课轻松有趣,他这个人也有趣,自打甄柳瓷经手自家生意以来,她第一接触到沈傲这么有趣的人。
还是有些不舍的……
她是重情重义之人,想着日后小先生若是高中亦或是成亲,她都会代表甄家送份大礼过去,算是成全这短短一月的师生之情吧。
之前他嘲讽自己假扮成熟、虚张声势的事……甄柳瓷努了努嘴,她也可以既往不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