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太大了,甄柳瓷坐在马车里,只觉得雨点要透过棚顶漏下来。
车外一片哗然雨声,一丝一毫车轮声都听不见。
甄柳瓷坐在车里,手紧绞着。
思量着这十万匹绸缎的差事应下来了,而今是一天也耽误不得,请了太医回去之后该立刻召集各绸缎庄掌柜还有各作坊掌柜商议一下,把差事散下去。
大伯和叔叔在绸缎庄都占了股,这事也得叫他们知道。
杭州城离着富阳县城不远,只是雨势太大,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而今走了三个多时辰才到。
甄柳瓷担忧着,不知爹爹现如今如何,她出府的时候见宝春堂的郎中给爹爹喂了药,也不知醒了没有。
原本忙完这阵子甄如山是准备亲自来富阳叫这位许太医诊脉的,现如今事发突然,只能来请人过去了。
甄家到底是商贾,根基不深,不得官宦看重,这位许太医更是京城出来的人。
本就听说他性子古怪,甄柳瓷也没有把握能不能请动人。
马车停在许府门外,小厮到:“小姐稍后,我去叫门。”
甄柳瓷拢了拢大氅,声音淡淡:“我亲自去。”
深夜请人出山,总得拿出些诚意来,不叫人家觉得怠慢轻视。
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想着,到底是急昏了头,来的有些莽撞了。
爹爹和杭州转运使有些交情,若是她先去求了转运使大人的书信再登许太医的门就容易了。
果不其然,甄柳瓷好声好气同门房小厮说了一通,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子才叫人请了进去。
衣裙沾了水,发丝也透着湿气,她坐在许宅主屋,小丫鬟打着哈欠过来点蜡上茶,对这个深夜到访的客人没什么好脸。
甄柳瓷并不在意,只用湿透了的手绢一下下擦着面颊下留下的水滴,在心里揣度着说辞。
坐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有人过来答对她了。
府上的老管事恭恭敬敬道:“小姐请回吧,老爷身子不爽快,不便见客,也不便去杭州。”
甄柳瓷抿了抿嘴,眼中似有水光闪烁,少了几分血色的嘴唇几番开合,最后道:“我家在杭州近郊有个四进的小宅子,下人婆子一应俱全,带着两亩肥田,景色也很是怡人,许太医方才回到富阳若是住不惯,大可以搬到那边去……契书我明日就能交给许大人。”
老管事依旧不为所动,垂首道:“不是银钱的事,我如实转达老爷的话,咱家老爷回富阳是颐养天年来的,若是今日甄家半夜把人接走了,回头旁的贾家王家赵家来了人,咱们老爷去是不去?”
甄柳瓷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便也顾不上这些。
她还要开口,老管事直接堵了她的路:“小姐喝完这杯茶就请回吧。”说完便走了。
主屋安静,雨声淅沥,潮湿的风裹挟起微弱的烛火。
甄柳瓷的影子映在墙上,摇摇晃晃,纤弱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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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府上下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宁静。
浓重的药味从甄如山的院子里飘出来,沈傲躺在榻上,头枕着手臂,眼中一片清明。
他环视屋内陈设,只想着这甄家当真是杭州巨贾,客房也如此舒适,比谢翀刻意给他收拾出来的房间还好些。
若是能般到这来住,那可真是逍遥自在。
听说甄柳瓷出城给她爹寻太医去了。
他在京城是见过这位太医的,性子怪的很,甄柳瓷请不来的,沈傲心里清楚。
沈傲心想,何必呢,早晚一死,与其拖着一副行将就木的身体苟延残喘,不如一了百了,省的遭罪了。
甄柳瓷也该乖乖嫁人,她那样的好样貌,性格又乖顺,转头换一身鲜艳衣裙,嫁到谁家都得是得夫君宠爱婆母爱护,何苦非要钻这个牛角尖,细弱的肩膀担起偌大家业。
细想之下这又与他何干,甄家势大势微都是她甄柳瓷的事,同他沈傲没有半分关系,只要每个月不短他那二十两银子,他才不管甄府里闹成什么样呢。
沈傲两眼一闭,预备睡去。
可不知为何,脑中总是想起漫天雨帘里,甄柳瓷弱质纤纤的身影,还有她抽自己的那两个嘴巴。
次日清晨,雨终于减小,只不过依旧是淅淅沥沥着,不停歇。
吃早饭的时候沈傲鬼使神差多问了一嘴,听说甄柳瓷还未回来,也只颔首,并未说什么。
只是心里默默盘算着,富阳县城也不远,接上人昨夜就该回来的。
这念头只在心里一闪,沈傲并未思量太久。
眼下觉也睡了,饭也吃了,瞧着今日的课是上不成了,沈傲便一甩衣摆出门去了。
临近午时,雨终于是停了,只是天还没放晴,阴阴的叫人心里不痛快,沈傲心里总好似憋着一口气,可也说不清缘由。
街上的铺子大多开门了,街上有家卖桂花糕的,在杭州颇有名气,素日里都排着长队,今日许是因为下着雨,罕见的门庭寂寥,店内只有三五顾客。
谢翀爱吃这些甜食,沈傲便想着给他带些回去。
正赶着巧,沈傲进门的时候另有一人也下了马车紧跟在他后面进来了。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