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们知道的情况,他到最后一直想着家人。他在墙上写了‘妈妈,对不起’。”
老人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不是嚎啕大哭,是无声的、持续的流泪。他用手抹脸,但抹不完。
“他妈妈临死前,一直说‘小飞会回来的,会回来的’。”老人哽咽着,“后来她不说了,每天就坐在门口看路。再后来她就喝了那瓶农药,说是去找小飞了。”
他站起来,走到照片前,用袖子擦并不存在的灰尘:“现在好了,他们母子团聚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张斌的眼泪也掉下来。他想起了母亲——父亲跳楼后,母亲病情急剧恶化,三个月后就走了。临终前,母亲拉着他的手说:“别怪你爸,他只是太累了。”
同样的失去,同样的破碎,同样的“就剩我一个人了”。
(三)山坡上的坟茔:两块无字碑的对话
陈大富提出带他们去坟地看看。
坟地在村后的山坡上,需要爬一段陡峭的小路。老人走得很慢,但坚持不要人扶。
“小飞没有尸体,只能埋个衣冠冢。”他说,“他妈妈就埋在旁边。我死了,就埋在他们中间。”
山坡上散落着几十座坟茔,大多有石碑。陈家母子的坟在最边缘,两个小土包,前面各立着一块青石板——没有字,光秃秃的。
但张斌注意到,陈小飞的坟前,多了一块简陋的石碑,上面刻着“慈母陈氏之墓 不孝子敬立”。字刻得很深,但歪歪扭扭,像是业余手艺。
“这块碑”张斌蹲下查看。
“去年有人立的。”陈大富说,“不知道是谁,就突然有了。我问了全村,没人认。可能是可能是小飞在外面认识的好心人吧。”
张斌和陶成文对视一眼。他们知道是谁立的——韦晖。但此刻不能说。
曹荣荣从包里拿出香烛纸钱,分给大家。按照当地习俗,他们给两座坟都上了香。
跪在坟前时,张斌突然说:“陈叔叔,我能单独跟小飞说几句话吗?”
老人点头,和其他人退到一边。
张斌跪在陈小飞的坟前,看着那块无字碑,轻声说:
“陈小飞,我叫张斌。我父亲叫张坚,他四年前也被害死了,被同一个人害死的——虽然方式不同。那个人现在说他后悔了,说他每天都在想你们,说他给你们立了碑。”
他停顿,山风吹过,纸钱的灰烬打着旋飞起来。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忏悔。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有人记得你。不止是你父亲记得,不止是你们村里人记得。在很远的地方,有一群陌生人,因为知道了你的故事,正在努力建立一个系统,想防止更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被骗,想防止更多像你父亲这样的老人失去孩子。”
他的声音哽咽了:
“这可能没什么用。你已经不在了,你妈妈也不在了。但这个世界上,至少多了一些人,知道了你的名字,知道了你曾经活过、爱过、痛苦过。你不再只是一个‘失踪人口’档案里的编号。”
他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时腿有些麻。
陈大富走过来,看着儿子坟前的香火,突然说:“你们来,不只是为了告诉我小飞怎么没的吧?”
陶成文知道时候到了。
(四)堂屋里的真相:当最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
回到陈家,陶成文让魏超和马强守在门外,只留自己、张斌、曹荣荣在屋里。杨队也在,作为当地警方代表。
“陈叔,接下来我们要说的话,可能会让您非常痛苦。”陶成文说,“您可以选择不听。但如果您选择听,我们保证会尽一切可能,给您一个交代。”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吧。再痛苦,也比不知道强。”
陶成文开始讲述。从韦晖(危暐)在kk园区的角色,到他设计的“人性实验”,到陈小飞被选为“实验体”,到铁笼,到数据记录,到死亡,到韦晖后来的忏悔和立碑。
他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包括韦晖当时冷漠的记录,包括那些非人化的术语,包括“编号047”这个称呼。
陈大富听着,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到麻木。当听到“他在笔记本上写‘实验终止,数据完整度92,可用’”时,老人突然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碗狠狠砸在地上!
碗碎了,碎片四溅。
“他不是人!”老人嘶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我儿子我儿子不是老鼠!不是实验品!他是一个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剧烈咳嗽,曹荣荣赶紧上前扶他坐下,递水。老人推开,继续咳嗽,咳得满脸通红,咳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张斌站在一旁,浑身颤抖。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得知父亲死讯时,他也是这样砸东西,这样嘶吼,这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
等老人稍稍平静,陶成文继续说:“这个人现在在监狱里。他因为另一起案件被判无期徒刑。但他愿意愿意用他的余生,来弥补他犯下的罪。”
“弥补?”陈大富冷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怎么弥补?让我儿子活过来?让他妈妈活过来?让我这五年白流的眼泪倒流回去?”
“不能。”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