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诚实地回答,“死人不能复生,痛苦不能抹去。但他可以提供经济赔偿——虽然钱买不回人命;他可以协助我们建立一个防诈骗系统,用他的专业知识去阻止更多悲剧;还有他愿意公开认罪,向所有受害者家属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老人用的是电视剧里的台词,但此刻说出来,字字泣血。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只有老人粗重的呼吸声。
最后,张斌开口了:“陈叔叔,我父亲也是被他害死的。我花了四年时间,才勉强学会带着这个痛苦活下去。我没有原谅那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原谅。但我选择让他用他的能力,去做一些能防止其他家庭破碎的事。”
他看着老人:“这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像您和我这样的家庭,为了将来可能成为陈小飞、成为张坚的人。仇恨不能让小飞回来,但也许也许能让我们从仇恨里,长出一种保护别人的力量。”
陈大富盯着张斌,看了很久。然后他问:“你多大了?”
“二十七。”
“小飞要是活着,今年也二十七了。”老人喃喃道,“他当年走的时候,说要去昆明打工,赚了钱回来盖新房,娶媳妇,让我和他妈享福。他连行李都没多带,就说去几个月就回来”
他站起来,走到儿子照片前,用手指轻轻抚摸相框边缘:
“那个害死他的人,真的真的每天都在想我儿子吗?真的后悔吗?”
“根据我们的观察和监测,是的。”曹荣荣轻声说,“他现在的痛苦是真实的。但这不能减轻他的罪责。”
老人转身,看着陶成文:“我要见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叔,这”
“我要当面问他。”老人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我要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为什么选我儿子?我儿子哪里得罪他了?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这可能会让您再次受到伤害。”曹荣荣劝阻。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老人说,“我儿子没了,老婆没了,就剩一条老命。在我死之前,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我要看着那个害死我儿子的人,亲口告诉我一切。”
陶成文思考片刻,点头:“我们可以安排视频连线。但您需要心理准备,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
“我准备好了。”陈大富说,“什么时候?”
(五)视频连接:当加害者面对最痛的质问
当天下午,在洒渔镇派出所的会议室,视频连接设备架设完毕。
陈大富坐在镜头前,穿着他最好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张斌、陶成文、曹荣荣坐在他身边。魏超和马强在门外守着。
云海那边,韦晖在矫正中心的视频室里,由沈舟和鲍玉佳陪同。他的监控等级已经提到最高,此刻戴着生理监测设备。
视频接通。
陈大富第一次看到韦晖——屏幕上一个戴眼镜、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和他想象中凶神恶煞的罪犯完全不同。
韦晖也第一次看到陈大富——这个失去独子的父亲,比他想象的更苍老、更瘦小,但眼神里有种岩石般的坚硬。
长时间的沉默。只能听到呼吸声。
最终,陈大富先开口:“你就是那个把我儿子当实验品的人?”
韦晖低下头:“是我。对不起,陈叔叔。”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老人突然提高音量,“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是我儿子?那么多被骗的人,为什么偏偏选他做你的你的实验品?”
韦晖抬起头,眼泪已经流下来:“因为因为他符合实验条件。年轻,健康,心理基线稳定,没有复杂社会关系,而且而且他试图逃跑四次,这让我想观察‘反抗意志的消退曲线’。”
每个词都像一把刀。陈大富的手在颤抖,但他坚持问下去:
“什么叫‘反抗意志的消退曲线’?”
“就是一个人在被系统性地剥夺自由、尊严、希望的过程中,他反抗的意愿会如何随时间衰减。”韦晖的声音在颤抖,“我想知道那个衰减函数的具体形式。所以我设计了铁笼实验,控制变量,记录数据。”
“变量?”老人重复这个词,像在咀嚼毒药,“我儿子是变量?”
“在当时我的认知里是的。”韦晖闭上眼睛,“他是编号047,是实验体,是数据来源。我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人,一个有父亲母亲、会笑会哭、会想家的人。这是我的罪。”
陈大富盯着屏幕,一字一句地问:“他死的时候痛苦吗?”
,!
这个问题让韦晖彻底崩溃了。他趴在桌上,肩膀剧烈抖动,哭声通过麦克风传来,嘶哑而绝望。
很久之后,他才勉强抬起头,满脸泪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最后是否痛苦。因为那时候,我只关注数据:心率下降到多少,体温下降到多少,呼吸频率的变化我没有去看他的眼睛,没有去想他在经历什么。等我意识到他可能已经死了,去检查时,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所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