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朱拉隆功大学医院神经影像中心。
早晨七点三十分,距离约定的脑成像检查还有三十分钟。第六层走廊已经被划分为三个区域:
区域a(检查准备区):以脑成像室为核心,半径十五米范围。允许进入者:危暐(被检查者)、两名朱拉隆功医院指定的神经科医生、一名瑞士苏黎世大学伦理委员会观察员、一名技术操作员。
区域b(联合监控区):在检查室隔壁的观察室。允许进入者:陶成文、沈舟、曹荣荣(作为研究方代表);魏超、马强(作为中方警方代表);一名泰国皇家警察高级警督;一名国际刑警组织联络官。
区域c(外围警戒区):整层楼出入口及电梯间。由中泰两国警方联合布控,二十名便衣警察分散部署,所有通道实时监控。
“他来了。”对讲机里传来楼下观察点的声音。
七点四十分,电梯门打开。
危暐出现在走廊里。
这是修复中心团队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他——不再是模糊的视频影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看起来比想象中普通:身高约一米七五,穿着简单的灰色polo衫和卡其裤,戴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梳理整齐,手提一个黑色公文包。面容平静,甚至有些学者式的温和。如果不被告知身份,大多数人会认为这是一位大学教授或医生。
但他的出现立刻让走廊里的气氛紧绷到极点。
魏超的手按在腰间(虽然没有配枪,但那是下意识的动作),马强的身体微微前倾。泰国警察的手都放在了隐蔽的武器位置。
危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紧张。他径直走到陶成文面前,微微点头:
“陶主任,沈教授,曹主任。感谢你们如约而来。”
他的声音和视频里一样平稳,没有口音,每个字发音清晰。
陶成文注视着他:“危暐博士,在检查开始前,我需要再次确认:你是否清楚,检查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将被正式逮捕,并移交给联合调查组?”
“清楚。”危暐回答,“这是我同意的条件之一。”
“你是否自愿放弃保持沉默的权利,愿意在检查后接受审讯?”
“自愿。”
“你是否确认,在检查过程中不会采取任何形式的抵抗、逃脱或干扰行为?”
“确认。”
三个问题,三个简洁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曹荣荣在旁边记录:语言特征显示高度理性,无冗余词汇,无情感修饰,符合“情感剥离”人格特征。
危暐转向沈舟:“沈教授,我注意到你们在福州找到了保管箱。那么你们应该已经解密了最后一个章节。”
“是的。”沈舟说,“包括你关于‘反向操控’实验的设计。”
“那么你们应该理解,今天的检查对我意味着什么。”危暐说,“这不是逃避法律责任的表演,而是一个寻求答案的过程。即使答案最终对我有害。”
鲍玉佳忍不住问:“你期待什么答案?”
危暐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深邃而平静:“我期待知道,当我想到张坚时的大脑活动,和当我想到菲律宾社区时的大脑活动,是否存在显着差异。如果存在,差异在哪里。如果不存在那意味着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这些答案对你们也有价值。研究‘恶的神经基础’,是预防犯罪的重要方向。”
魏超冷声道:“少在这里装科学家。你是个罪犯,今天之后,你只会是囚犯编号。”
危暐转向魏超,认真地点点头:“魏警官说得对。在法律的维度上,我是罪犯。但在科学的维度上,我是一个罕见的研究样本。这两个身份并不矛盾,它们只是描述了同一个人的不同侧面。”
这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自我剖析,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种诡异的不适。
七点五十分,危暐进入检查准备室。需要更换检查服,移除所有金属物品。
在交出个人物品时,他主动打开公文包。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台加密笔记本电脑、一本纸质笔记本、一个老式怀表。
泰国警察检查了电脑和笔记本。笔记本是空白的,但里面夹着一张照片——一张褪色的全家福,年轻的父母和年幼的男孩。
怀表打开,里面不是表盘,而是一张小小的圆形照片,是一个中年女性的肖像。照片边缘已经磨损。
“这是我母亲。”危暐说,“2017年春天拍的,最后一张。”
魏超拿起怀表看了看,又放回去:“可以带进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危暐说,“在扫描过程中,我会被要求思考特定场景。母亲是场景之一。”
获得批准后,危暐带着怀表进入检查室。
(二)脑成像室内的静默:当仪器启动时
上午八点整,检查开始。
危暐躺进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仪(fri)的舱体内。头部被固定,身上连接着生理监测电极(心率、呼吸、皮肤电)。舱门缓缓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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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