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精心设计的骗局里,在所有的算计和操控中,还有一些东西是骗不走的。”
工作坊进行到“记忆转化”环节。为心理指导,引导参与者:
“现在,请尝试为这段痛苦的记忆,增加一个新的‘注解’。不是否认痛苦,而是在痛苦旁边,写下它带给你的其他东西——也许是让你更懂得识别骗局,也许是让你更珍惜家人,也许是让你遇到了原本不会遇到的人。”
那位中年女性沉默良久,在《毛主席语录》的扉页上写下:“爸,你相信的‘组织’骗了你,但还有很多真实的‘同志’在帮我。楼下的王阿姨每天给我送饭,社区书记为我申请了补助,今天在这里听我说话的每个人……这些也是‘组织’。”
年轻男子在照片背面写下:“外婆,妈妈被骗是因为太爱你。我现在每周都去墓地看她,告诉她我过得很好。爱会被利用,但爱本身没有错。”
张斌在纽扣旁边写下的注解是:“爸,你的扣子我会继续缝。但不是一个人,是和很多同样在缝补生活破洞的人一起。”
工作坊结束时,鲍玉佳收集了所有人的“注解”,准备匿名化后收录进记忆史诗平台的“创伤转化档案”。这个档案已经积累了379份记录,成为研究“创伤后成长”的宝贵资料。
程俊杰在工作坊后找到张斌,递给他一份数据分析报告:
“我们对比了《纽扣的重量》体验者和普通市民的心理数据。发现体验者在三个月后的‘社会信任度’反而比对照组高了11。更关键的是,他们的‘信任辨别力’——区分可信与不可信信息的能力——提升了23。”
张斌看着报告:“所以痛苦……如果处理得好,真的可以让人变得更坚韧、更聪明?”
“数据支持这个结论。”程俊杰点头,“但这需要条件:安全的表达空间、社会支持网络、以及将痛苦转化为助人行动的机会。你们的工作坊和体验项目,正好提供了这些条件。”
梁露补充:“这反过来也解释了为什么张坚会崩溃——危暐系统性地摧毁了这些条件:让他孤独、让他沉默、让他的善良变成伤害自己的武器。”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活动室那些承载着痛苦记忆的物件上。那些物件没有变,但附着在它们之上的意义,正在发生细微而深刻的变化。
(三)危暐的“自我实验”认知测试与脑成像数据
就在菲律宾社区处理危机、云海市进行疗愈工作坊的同时,危暐在某个未知地点,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的“自我研究”数据采集。
根据伦理委员会批准的方案,研究分为三个阶段:
神经影像学检查(需他主动到合作医疗机构)
今天进行的是第一阶段的第一部分。危暐通过加密连接,登录到一个由瑞士苏黎世大学伦理委员会监管的测试平台。修复中心和两位外聘教授可以实时观察数据,但无法操控测试。
屏幕上出现一系列道德困境场景。危暐需要在限定时间内做出选择并说明理由。
场景3:“你是一辆失控电车的司机,前方轨道上有五个工人。你可以转向另一条轨道,但那条轨道上有一个工人。你会转向吗?”
危暐的答案:“不会转向。”
理由:“司机的职责是控制车辆,而不是选择撞谁。转向意味着主动选择杀人,而不转向是被动接受事故。前者是作为道德主体的主动作恶,后者是作为系统故障的被动结果。从康德伦理学角度,前者更不可接受。”
展示一系列面部表情照片,要求识别情绪并评估强度。
强度评估偏差:对“痛苦”“悲伤”度评分比常模低27,对“轻蔑”“愤怒”
包含诸如“大多数人本质上是善良的”“社会规则主要是为了控制弱者”等陈述,要求从1(完全不同意)到7(完全同意)评分。
经典题目:“一个球拍和一个球总共110美元。球拍比球贵1美元。球多少钱?”
危暐的答案(立即给出):“005美元。”
反思过程记录:“直觉答案是010美元,但那是陷阱。
全部测试持续两小时。数据实时传输到苏黎世大学服务器,经脱敏后同步到修复中心的分析平台。
“道德判断显示出强烈的规则本位和逻辑严密性。”沈舟说,“但他的道德框架是自洽的,只是前提不同——他将‘主动与被动’的区分置于‘伤害人数’之上。”
曹荣荣指着共情数据:“他能准确识别情绪,但对痛苦情绪的感知弱化。这可能是长期‘情感脱钩’训练的结果——为了进行非人化操作,他主动钝化了对他人痛苦的感受。”
“但测试过程中,他的皮肤电数据有波动。”程俊杰调出生理监测,“尤其是在道德困境场景和痛苦表情识别时。这说明他的生理反应和认知报告之间存在 dissociation(解离)——大脑知道该有什么情绪,但身体反应被抑制了。”
梁露补充社会信念数据:“高犬儒主义、低普遍信任,这符合他对社会的看法。但‘社会契约理解’得分高,说明他理解规则的重要性,只是他认为自己可以超越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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