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调皮的男同学用石子扔她,笑着说她是丑八怪。姜眠的性子虽然沉静了许多,却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反手就把石头扔了过去。
他们恼羞成怒,扔得更狠。
人多势众,姜眠护着头,石子刺破她手臂的皮肤,她眼里包着眼泪,倔强不肯掉落,很无助。
而他们竞然直接上手,扯掉了她脸上的口罩。姜眠抱着手臂狠狠咬下去。
倏地,有什么东西以迅猛的气势破空而来,把面前的人砸倒在地上。机车的轰鸣声渐近,少年长腿支着地,摘下头盔。薄窄的单眼皮微扬,寸头桀骜,鬓角有道嚣张的斜杠。穿堂风拉扯着他身上的黑T,露出精悍劲瘦的腰线。那张脸淡漠倨傲,浓颜极致的五官透着攻击性,相当惹眼。他的出现像一团火,在姜眠死寂的心里掀起波澜。女孩只看了一眼,就错开视线,慌忙地捡起地上的口罩,狼狈地戴上。细白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一点点把掉落的自尊拾起来。那群人已经被吓跑。
余光里,他捞起地上黑色的运动斜挎包,下一秒,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
少年微弓着腰,一双好看的眉眼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被这样看着,很容易自惭形秽,唤起内心最深处的自卑。姜眠眼眶还红着,庆幸自己戴着口罩。
他淡声道:"挡我路了。”
那声谢谢噎在喉里,姜眠睫毛扑闪了下,连忙握住他手借力站了起来,乖巧地站在一边让路。
机动车发出轰鸣的声响,几秒后消失在巷口,好似真的只是另辟蹊径,借条快道,其他事都与他无关。
京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姜眠知道他的名字,却再也没有遇到过他。跑了好一会儿,俩人才停下来。
她扶着膝盖轻喘,呵出一团团浓白的雾气,被风吹散,在眼里朦胧开来。姜眠忽然笑出声。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表面上冷漠桀骜,看到不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不遗余力地出手。
然后为自己的善良和正义找个蹩脚的借口,拽拽地转身就走,像一阵利落的劲儿风。
当时她在巷子里,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想,总有一天,她会摘下口罩坦坦荡荡地出现在他面前。
如今呢,她确实站在了他身边,成了他女朋友,牵手接吻,暧昧缠绵,终有一天会做尽情侣之间该做的事。
可她却并不清白,并不坦荡。
她蓄意接近,步步为营。
贪婪、自私、阴暗、龌龊。
许凛听到她小声,也勾起唇。
小姑娘长得乖乖巧巧,遇到事却丁点不怕,打起架来,像只小豹子。只是到了后面,这笑声逐渐不对劲,气音断断续续,压得很低,伴随着抽噎和哽咽。
姜眠蹲在地上,脸埋进手掌,削薄的双肩微微颤抖。许凛连忙拿开她双手,轻轻捏起她下巴,对上一双通红的,浸满泪水的眼眸。
“怎么还哭了。”他压着嗓音,眉蹙起。
姜眠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吓到了?”
许凛曲起指腹,擦着她眼角,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干脆俯下身,薄唇贴上她眼角眉梢,霸道地吮掉她的眼泪。唇的微凉和滚烫的泪滴,彼此交融,互换温度。路人频频回头,露出惊叹的目光,羡慕他们炙热恣意的青春。姜眠被亲得满脸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情绪缓过来,推开他。“宝宝,告诉我,怎么了?"他温声说。
“疼……“姜眠眨了眨湿润的眼睫,撩开自己的裤腿,露出里面的袜子。当时打架,玻璃碎片砸在地上四溅开,连袜子都被割开一条口子,划伤了她脚踝。
许凛皱着眉,“在这等我,我去买药。”
她忍了一路,现在血已经干了,上不上药其实无所谓。她摇摇头,只是借着这个理由撒娇道:“我要你背我。”她软着腔调,素白小脸湿润无辜,显得楚楚可怜。许凛心底泛了软,在她面前认命般曲下双膝,让她爬上来。这是他第一次背女生,感慨她轻得像团棉花。他们在街道上慢慢地走。
姜眠安心地贴在他后背,闻着男人身上沉冷如雪凇般的气息,无比得心安。她忽然唤了声他名字,“许凛,你喜欢我吗?”他散漫着腔调:“嗯。”
“有多喜欢。”
“很喜欢。”
那时候他们还很年轻,不知道这三个字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