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起她的脸，微笑道：“听我的话，送你一瓶。”她摩挲着干涩的瓶身，艰难开口：“我一直很听话。”倪立轩：“你推了我。”
她立刻一遍遍道歉，嗓子很哑，看起来分外惶恐。这种时候不需要骨气。
倪立轩果然很开心，他打了个响指说：“真乖，以后也要这么乖哦。听话就给你药，不听话，你敢吗？”
鸣雎："倪爷有什么要我做的？”
倪立轩：“离载阳远一点。我知道他护着你，所以你主动一点，激怒他，伤害他，让他厌恶你。很简单，不是吗？”鸣雎抿唇：“我和他不熟，以后也不会有来往。”倪立轩挑眉：“学霸就是聪明，但不来往可不够。我要他识人水平很烂，我要你拜金、虚伪、轻佻，我要你以后只跟着我。可以吗，小姨子？”鸣雎没出声。
倪立轩：“舍不得？”
鸣雎：“我可以陪你演，但把握不住力度，需要知道原因，避免我演技不够……没法让你满意。”
倪立轩笑道：“没关系，你演两分，他都不会再理你。他心理洁癖，你当然会表现得很好。”
鸣雎应声，心也跟着沉下来。
“今天的事只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小姨子。你别说，这称呼真有意思，你应一声。”
倪立轩语气轻佻，但落在她耳朵里却那么沉了，那么冷。鸣雎脸上的笑意快要维持不住，皮肤长成了面具，血肉粘连，撕不下来。她僵硬着表情，叫了声非常肉麻的称呼。
倪立轩按住她的肩。她肩骨都快要被捏碎了。倪立轩仍按着她不放，极为暧昧地挑起她鬓角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真丑。"他笑着评价，贴到她头顶说话，“礼物你一会儿打开看看，会有惊喜。”
鸣雎浑身一颤。倪立轩放开她，冲走廊点头一笑。祁载阳站在楼梯口，仍戴着蓝色口罩，额前碎发散落，静静望着他们。倪立轩在离开瞬间，回头对鸣雎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鸣雎站在教室门口，秋风吹透了她的旧校服，渗进皮肤底下。长裙飞舞，裙摆卷曲皱褶，她一时迈不动脚步。现在怎么办？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谁救得了她啊。
祁载阳已经走近，伸出手似乎想同她说话。鸣雎脑子很乱，无心多看他一眼。她冲进教室，打开自己的储物柜，将倪立轩给她的小木鸟丢进去。
那木鸟像一个滚烫的火炭，烫得她手疼。一落进柜子里，就咕噜滚了一圈，在黑暗的缝隙处露出雪白的鸟头。
小鸟在引吭高歌，鸟喙伸向柜门外。
窗外是层层秋红。阳光穿过窗，落在小鸟的木嘴上，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多么生动活泼的小鸟。
鸣雎盯着小鸟，始终无法放松离开。她又拿起小鸟，仔细翻找鸟身，终于在木鸟的腹部找到一线裂痕，微微掰开。
鸟腹里藏着几张纸团。
她用铁皮柜门挡住窗外的光，在昏暗中翻开纸团，下流肮脏的话语刺入眼睛。
她从未见过这么脏的话，将她过往的身世染上艳诡淫靡的色彩，赤裸裸地展示在眼前。
倪立轩所知道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他知道妈妈当年未婚先孕，辍学结婚。知道爸爸当年出轨胡来，是多人行。知道妈妈离婚被净身出户，知道爸爸连抚养费都不愿意掏。他还知道妈妈的病情，妈妈就医的地点与医生，更知道她的入学信息筛查是违规操作。
他让她保持安静，乖乖听话。
他要求不让任何人知道。
“在看什么？”
鸣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哑的问句。
她手一抖，立刻将那些纸团塞进小鸟腹中，回头看去。祁载阳立在身后，窗外的光照亮他的侧脸。他依旧没摘下口罩，眼里水光闪动，看起来仍在病中。
鸣雎咬紧唇，胸口热腾腾的水汽似乎要冲出口，她想说话，语言却在舌尖化成了一团云雾。
她什么话也没说，将木鸟丢进柜子里锁好。清脆的落锁声，她转身离开。倪立轩说过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她要的东西很简单的，只要能让妈妈治好病而已。秋风卷动窗帘，铁质的储物柜前已没了少女身影。光影摇乱，柜门纹丝不动。
鸣雎换完体育服，按老师的指导继续练习射箭。今天的练习场地换到了户外，秋风翻山越岭，茫茫草地开始枯黄。箭靶立在枯草深处，靶子上画着一圈圈环线，中心红得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