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十一月
身后的门被推开，天光泄进来。原来是敲门声被她巨大的心跳声掩盖了。身后传来熟悉的低哑声音：“老师，你找我？”鸣雎回头看去。
祁载阳还是戴着蓝色口罩与白色手套，身上遮得严实。他刘海落了几缕在眼前,眼底汪着水，仍是身体不适的样子。老师淡淡开口：“鸣雎课业压力太大，换你做我的课代表吧，让她打副手就好。”
“老师！我可以！"鸣雎猛地转过头。
“你最近不是有朗诵训练吗？多努力，下次争取带队拿个好名次回来。“老师冲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是审判之锤，已经敲落在结局的钟磬上，回响千里，无可更改。鸣雎浑身的血冷了，凝固了，手脚冰凉得像是掉进了冰河中，怎么挣扎也上不了岸。
祁载阳缓缓转头看她，眼里的水汽更甚。他哑声开口：“老师……我身体不好，不太合适。”
老师：“我知道，入学病历我看过，你是过敏嘛，有鸣雎帮你，不会辛苦的。”
“可我也有项目要做。“他开口，又开始重重咳起来，喘息不停。鸣雎站起身，她很清楚老师的脾性，格外固执，说出口的话就不会改。她躬身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做好副手。老师，快上课了，我先回教室。”
说完，她转身逃出了办公室。
鸣雎一路往前，跑过走廊，跑过各个教室。走廊里也有许多学生在跑，他们赶去上课、赶去图书馆、赶去食堂、赶去各种活动中心……
他们脸上笑盈盈的，洋溢青春的气息。
鸣雎穿过人群，同他们一起奔跑，她跑得更快，路过教室也不停留，直接逃进了厕所。
关上厕所隔间的门，厕所特有的嘀嗒水声将世界分割成一片巨大的幽林。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抱膝蹲在地上，拿出手机反复点亮又按灭，最终对着话筒，叫出了一声：“妈妈。”
沙哑的嗓音脱口，她忽地闭上嘴，陷入长久的沉默。真是难听的声音。
她沉默着发呆，仿佛想尽了一生，又仿佛什么也没想。隔壁传来女孩们悦耳的笑声，在说有什么新品上市，在说谁可能喜欢谁。鸣雎揉了揉眼睛，走出厕所，洗手，洗脸。她高扬着头，重新回到教室。
下一节是体育课，同学们大都去了更衣室换运动服，教室里只有零零星星的人。
祁载阳不在，想来她被撸掉课代表一职的消息还没传回来。鸣雎回到座位，先喝了口水，调节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面对一些人探究的眼神。幸好教室里已没有熟悉的朋友，她绷紧脸，保持平静的表情，准备去更衣室换运动服。
绝对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她现在的窘迫。
她刚走出教室，就在门口遇上了倪立轩。
倪立轩正倚着走廊窗台，单手敲手机，屏幕被敲得噼啪响。他抬起阴沉沉的眼皮，忽地一笑：“正好，来得刚刚好。”窗外天光照得他脸半明半暗，像是阴云笼罩的山头。他迈着悠闲的步子向她而来。影子一点点爬上鸣雎，最后将她的脸也淹没。她掏出手机，掌心沁满了汗。
拨谁的电话？什么时候拨？
倪立轩阴沉的脸上忽然笑了，往她怀里丢了只蓝色木鸟。他笑道：“小姨子？”
他每个字音都咬的很重，似乎要把她咬碎。鸣雎强作镇定，问他：“你想做什么？”
倪立轩耸肩：“别担心，跟你交个朋友，送你点礼物。既然是送你的，就没必要让载阳知道，懂吗？”
鸣雎应声，准备离开。
他却单臂撑上墙，笑意森然，将她困在门口。极其暖昧的姿势。
教室里即使没多少人，也还是有人的，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鸣雎不由紧张起来。
倪立轩居高临下地靠近她，靠到她耳边，靠得极近，突破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男生浓烈的压迫感袭来，鸣雎后退一步，倪立轩又往前进一步，始终让她无处可逃。
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说道：“既然我都认识你堂妹了，自然也该认识一下，你的母亲。”
鸣雎悚然一惊。她急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没法反抗，你不要逼这么绝。”倪立轩缓缓道：“真有意思，双相？精神分裂？吃这个吗？”他拿出一个白色药瓶，轻轻抛起，药瓶里的药剂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哗啦啦。
鸣雎眼瞳放大，死死盯着那瓶药。
倪立轩收起药瓶，歪头笑道：“多巧呀，这些年上游市场的原材料短缺，这个版本的药，只有我家能产点凤毛麟角出来。你在整个市场上，估计都没法找到。”
鸣雎抿唇。
倪立轩：“啊，我想起来了，栗家是卖药的？下游公司。你有见过它吗？”见过。这是十几年前，妈妈还没离婚的时候，才能吃得上的药。那个时候妈妈从来没发过病，思维正常，她可以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只可惜原材料短缺，只供给少部分顶层人士使用。妈妈离婚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现在换了药效好的新药，其实是它的迭代版本。药效不如它，但可以量产。鸣雎：“你到底想说什么？”
倪立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