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面试。
“当初我建议你每天写'战前宣言'和'战后自夸'，你还挺不乐意来着，觉得好幼稚。"卫明羽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现在看来还是很有助益的，是不是很久没有哭鼻子了？”一一是啊，曾经和房东吵架输了都会大哭一场吧。夏小杏笑笑，将今日的宣言郑重覆于其上，就像在这座成长的纪念碑上再落下一道划痕。
再之后，就是陆淮不经意间提起的高中旧事，像一颗来自过去的子弹，串联起16岁、19岁以及22岁的夏小杏……此刻，苏满那略显浮夸的、将她捧上云端的赞美。一切都是预兆。
令140
夏小杏喜欢画画，也勉强喜欢艺术，但她没想到自己会走上商业艺术家这条路。
十九岁的她对未来并没有清晰的规划，她刚上大二，还未按照院系的规定选择细分方向的工作室。
她原以为自己会选择平面设计，毕业后就入职某个公司，成为朝五晚九的美术民工，可以接触自己喜欢的二次元文化、说不定还能参与制作一款游戏。那是她童年就萌生的梦想一一大概是因为游戏世界异彩纷呈，游戏主角无所不能吧。
没想到在这个梦境里，自己大二那年选择的是新媒体艺术，走向传统和当代交织的纯艺术之路……
白望舒如今的职业就是最辛苦的大厂美工，苏曼贞搞的是枯燥乏味的理论研究，宋放航则直接转行，学了小语种，隔三差五地跑到中东的小国家参与自组织的革.命。
夏小杏抿唇。
就在前不久的现实中，宿舍夜话时，白望舒温声说想去日本学陶艺或岩彩，她说只要可以安安静静做点喜欢的物件就好了；苏曼贞野心勃勃扬言要成为青史留名的艺术家，将传统艺术发扬到国际；宋放航摆了摆手说她混到毕业就去家里安排的公司继续混日子，没什么大理想，每天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夏小杏不确定，此时是不是值得叹息一声：欲买桂花同载酒。画廊空间极尽简约，纯白墙面与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清冽的光，人们手持纤细的香槟杯，唇边挂着完美的微笑。谈话声像一层薄纱，悬浮在冷气充足的空气里，偶尔迸发出节制的轻笑，也迅速被空旷的空间吸收。
她作为今天的′主角'，明明众星捧月，却又好似无人在意。蒋楼寒说要给她介绍那个国际展览，谢良说要为她引荐这个研究学者，秦翡然说要以基金会的名义收藏她哪件作品…他们讲话很奇怪，像一群宠物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吵架。
她无暇应对。
在旁人的恭维声中，夏小杏思绪有些抽离。依照她如今的眼光来看，这些作品就像从她身上割下的一段树枝，被悉心培育在另一片土壤，生长出饱满而陌生的果实。她阖眸呼吸。空气里混合着松木香氛、葡萄酒液与暗流涌动的欲望。每个人都在微笑，都在交谈，他们的眼角余光，像无形的触须，敏锐地探寻着名利场中下一个猎物或盟友……无聊时，他们会摘下触手可及的果实咬两口。她的果实。
在闭幕式酒会气氛最热烈时，香槟塔泛着金色的光晕，策展人走到展厅中央轻敲酒杯，全场静了下来。
周舟用简短有力的话语回顾展览的成功。
“诸位，在此美妙之夜，我们荣幸地见证一个艺术新星的加冕。”她的目光投向她，如同一个金融家审视一份表现尚可的投资。“现在，我宣布，夏小杏的作品《破茧》，将由前瞻艺术基金会正式永久收藏。”
掌声雷动中，基金会负责人与夏小杏在展墙前签署了收藏证书。闪光灯下，她接过那张轻薄却重若千钧的证书。
工作人员端出托盘，上面是准备好的收藏证书和一支精美的笔。夏小杏定了定神。
签名时，她的手微微颤抖却坚定，仿佛象征她艺术生涯的里程碑就此定格。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夏小杏时常觉得，社会化这个词令她莫名联想到冰糖葫芦。鲜嫩欲滴的果子在滚烫的糖浆中过一遍，莹亮的糖衣凝固，再看不清果子原本的色泽和质地，和其他水果共同组成甜蜜美味的一串。望着手中荣誉的证书，那个熟悉的名字被用遒劲的楷书写在珠光的卡纸上，显得很陌生。
夏小杏叹息。
一一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小镇女孩，到如今这一步。哪怕你费尽心思地攀爬，哪怕你流连于纷繁的花丛，哪怕你短暂迷失在名利的洪流中。
我又怎么忍心苛责呢?
只有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
…也只有我知道你此刻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她深深地呼吸。
二十二岁的夏小杏半边身子陷入糖浆，动弹不得。可十九岁的夏小杏还有敲碎糖浆的、不计后果的莽撞。“借过一下……谢谢，麻烦让一下…”
她随手将证书递给身边人，礼貌地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不知何时黏上来的男人浮夸地吹嘘：“这件作品简直太棒了，颜色看得人真舒服，像……像大夏天喝下去的第一口冰镇汽水！”听声音分明是在待客室外嘲讽艺术作品是洗钱生意的门外汉。似乎是蒋楼寒他们的朋友。
不重要了。
咔嚓一声脆响。
夏小杏路过时，顺便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