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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二)(2 / 3)

冯诞是被保的那个,那她和小皇帝……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未变,似乎并未以此为忤,只是嘴角隐隐噙了一抹苦笑。

“故而,有朕陪着你呢!"他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粒石子投进冯妙莲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妙莲赶紧摇手,安慰他,“陛下肩上的担子比我重多啦…

言下之意,他俩的命都不值钱,但同样的贱命里,又分了一波高低一一皇帝肯定比她重要!

她本意是安慰他,可到底心里还是难受起来一一看吧,她才是没人在意的那个。

带到脸上,便是抿着唇,张扬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好似一朵还未开放就即将枯萎的芍药。

“有朕呢。"小皇帝看着她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再次强调道。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有他没他,能改变什么?他忍不住自嘲一一一个如履薄冰、自身难保的儿皇帝,哪里来的底气,向别人许下承诺?他转头看了眼外间光秃秃的枣树,他自己都是被舍弃的那个!<1)

冯妙莲也愣住了,没想到小皇帝会对她这么个认识才几天的朋友这么讲义气!不过一一也是应该的么!

“陛下,说到底,我是进宫陪你的,你可得护着我呀!"她一把握住他搁在被面上的手,犹如抓住最后的稻草。他虽还未长成,但手掌却比她的大了许多,能掌控的也比她多。

他转头,恰与她期冀的目光对上一-内疚再次袭来,是呀!她本可以在冯家活得自由自在,却因他被拉进这场不知谜底的危局里。他确实应当对她负责!

“妙莲,"小皇帝略迟疑后,缓缓应声,里面透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朕应你,只要朕活着一日,便护你周全一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安慰,而是一一承诺!冯妙莲心底一暖。她平日里常将他气得破功,动不动就令他无奈摇头。可她知道,与姑母和兄长相比,他才是最怜惜她的那个!可她素来得寸进尺,“还有我阿母、阿弟和魏大母呢?"她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这么大能力,先要他表态再说。她在冯家的亲人?这个问题,上次她便问过,被他顾左右而言他地避了开去。而今,她又绕了回来。

他有些审视地看向她。这孩子有时憨直,有时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与敏锐。

脚底被不耐烦地蹬了蹬。

呵!小皇帝蹙眉,她似乎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一他活到掌权,才能管到她,他若死了……

可小皇帝瞧着她期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忽然哽住了一一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就当他真能活到那个时候,他必然要令她富贵,她的家人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君无戏言。"他终于开了金口。

冯妙莲破涕为笑,那双杏仁眼儿重新亮了起来,像暗夜中的星子。她欢乐地往前挪了挪,将自己的小脚丫紧紧贴着他的脚底板。被窝里暖意融融,俩人脚心相贴,那点初时的尴尬,在这奇异的暖流中早化开了。冯妙莲蜷了蜷脚趾,感受着从小皇帝脚底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悄然滋生。

“陛下,"她的声音不再沉闷,甚至带了一丝跳脱,“那我们就一起等着?”“嗯,“拓跋宏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笑盈盈的脸上,心里跟着一暖,“等着。”

他顿了顿,看她听得认真,又补充道:“至少此刻,炭火充足,衣食无忧,我们还能这样松快地坐着聊天。"这话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冯妙莲重重地点头一一就是就是!崔典侍也没有跟来,她连课都不用上啦!她快活地摇了摇小皇帝温暖而干燥的手,少年人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哪怕外面风雨飘摇、沸反盈天,在这方斗室里,有他陪着,她便不再害怕。小皇帝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听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童谣,任她这么抓着自己,胳膊时而被甩到天上去,抛开那些规矩不谈,他觉得这样的感觉愉悦而新奇。

窗外是西山凛冽的寒冬,室内却弥漫着一响贪欢的安宁。他沉浸在这片单纯的欢闹中,笑呵呵地配合着她无聊的游戏。日头偏移,金乌放光,室内愈来愈亮堂,他甚至听见外面双三念试探地轻咳。可难得的,他不想这么早起身。

然而,终归没能得意太久,就听外间传来双三念小心翼翼地通禀:“陛下,内秘书令李府君求见。”

李冲?他来做什么?小皇帝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谁?“冯妙莲放下牵着他的手。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她热烘烘的奶香--好心情戛然而止!

殿外,李冲有些忐忑地正了正衣冠一-以前不是没见过小皇帝,但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面圣,隐隐地,他居然有些紧张,好似他要见的不是一个傀儡,而是一名真正的帝王。

他出身陇西李氏,祖上亦曾裂土封王,若非家道中落,何至于抱着满身学识,走太皇太后的路子?

并非不钦佩冯太后,只是,哪个有抱负的男子甘愿做女人的裙下之臣?又有哪个儒生愿意百年后不在世家列传,反入恩幸之类?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道紧闭的榻门。这位小陛下,才是他实现抱负的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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