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有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是当时最全的套装，下面还压着个小小的塑料调色盘，边缘有点毛糙，却是新的。
“上次跟你说，要给你买最好的画笔和颜料。"王砚礼的声音有点紧张，指尖捏着笔杆，微微发颤。
“这是桐城美术文具店最好的了，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加上之前攒的，托盐场去城里办事的同事买的，怕买错，还特意问了店员，说这个笔硬，适合画速写……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去市里出差，再给你换更好的。”苏月月捏着湖笔上的羊纹，她知道，双羊牌湖笔在现在要三块八一支，马利颜料一套要五块二，王砚礼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八块，攒这些钱肯定没少省，平时舍不得买白面馒头，总吃玉米饼，盐场发的肥皂，他能用一个月，上次去县城，连块糖都没舍得买。
“看来你没在画饼。"她轻声说，指尖蹭过颜料管上的红色字样，“才说要给我买，就真的买了，比谁都说话算话。”
“画饼？画什么饼？你今天不是画的日出吗？"王砚礼以为苏月月不喜欢，忙道：“你先用着，不够我再给你买，市里肯定有更好的，下次我去市里，给你买那种带笔盒的，还有更多颜色的颜料。”真是个傻子。
苏月月在日出图右角依旧画上小砚台和小月亮。“玉山回来了，说有法子不用农药治霜疫霉病，我去帮帮忙，顺便学学，以后咱家的荔枝树也能用上。“画完日出图王砚礼说道。他家的荔枝树因为提前喷了多菌灵，没出问题，可村里好多人家的树都病了，李婶家的树已经掉了不少果子，赵叔昨天还蹲在树底下抹眼泪，他总想着能多帮点。
苏月月跟着他往麦场走走，远远就看见黑压压的人。村里得了霜疫霉病的人家都聚在这儿，连没得病的也来了，说是“听听法子，心里踏实"。小孩们趴在麦秸堆上，手里拿着刚摘的青荔枝，你追我赶地闹；大人则围着场院角落的老槐树，没人说话，气氛却透着股急，像憋着场雨。麦场的土是往年夯实的，上面还留着拖拉机的辙印，深一道浅一道。麦秸堆旁边放着个旧木犁，犁尖有点锈，还没来得及收。日头把麦场晒得发烫，之前打下的麦秸堆成了金晃晃的小山，风一吹，碎麦芒就跟着打旋，场院角落里的老槐树下，支着块刷了黑墨的木板一一那是之前队里记工分用的小黑板，边角磨得发白，粉笔头在旁边的破瓷碗里滚来滚去。村里出现什么重大事情都会在麦场集合，全村的人都围坐在了一起，都不用支书维持秩序。
因为苏玉山往那一站，村里人就不敢讲话了。王砚礼和苏月月过来的时候，苏玉山正把配药的方法、修剪的要点写在小黑板上，他右手自然垂落，用的是左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但写出的粉笔字，完全看不出来是用不熟悉的左手写的。苏月月看到他正写下生石灰的灰字，最后一笔的捺本来都是写舒展大气即可美观，但他每一笔似乎因为左手带出来微弱的颤意，那笔捺曲线就像老槐树枝，特别有骨气，不软不塌的，游走到一半的捺因为粉笔断了半截，他捡起地上的碎粉笔头，对着缺口比划了两下，继续往上写，那捺画末端溅出几点白灰，倒像是故意留下的锋芒。
等把字写完，苏玉山放下粉笔，左手背在身后轻轻揉搓，指缝里嵌满了黑墨和粉笔灰，村里人围了上来，一时竞然没人去关注字的内容了。“这字真是写得越来越好了，左手写字还能写这样？”旁边的后生伸手想摸，被支书一把拍开，“别蹭坏了，这字得留着，让娃们都看看，啥叫写字。"说着看到了过来的王砚礼，眼睛一亮，赶紧朝人招手，“礼娃子？回来了？赶紧过来，玉山回来了。”王砚礼上前对着苏玉山笑了笑，对着他的肩头熟络的给了一拳，打着招呼又寒暄。
苏玉山瞥了一眼从见到他开始就躲在王砚礼后面的人，视线自然划过，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眼神里没了平时的清冷，多了点温和。“大家听我说，"苏玉山的声音不高，却能让每个人都听清，像带着股穿透力，“霜疫霉病是高湿诱发的，所以第一步，先挖排水沟。不管最近下没下雨，都得把树盘周围的水排干净，别让水积在根部，不然病菌还会滋生。”他蹲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排水沟要挖半米深，宽三十厘米，顺着地势走，别让水倒灌，最好离树盘一米远，别伤着树根。”他站起来，指了指黑板上的字：“第二步，清病果、病枝。凡是有褐色病斑、长了霉层的果子，还有发黄的枝条，都得摘了、剪了，带出荔枝园烧掉，扔在园子里，也别喂猪，病菌会传。修剪的时候，要把过密的枝桠也剪了，让权通风透光，阳光能照到果子，病菌就不容易长了。”“第三步，配药。“苏玉山顿了顿，等大家记完，才继续说，“用波尔多液，硫酸铜、生石灰、水的比例是1:2:100，别弄错了，比例不对没效果，还可能烧叶子。配的时候要先把硫酸铜和生石灰分别兑水，再混在一起，搅拌均匀，最好用木桶，别用铁桶，会起反应。三天喷一次，连喷两次，就能压住病势。”他看了看人群里的王砚礼，补充道：“操作动手方面可能要麻烦你指导村里的人。”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合作，彼此都很信任，王砚礼点点头。“还有，没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