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来,就有如今的地位的。当年,他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少爷,飞机落洪沙瓦底后,因为不会瓦语,只能跟人指手画脚的叫车,最后还送错了目的地,拖着行李走了几公里才到酒店。
他也被骗过,坑过,被翡翠原石市场上的冲突波及过。异国他乡,一个经验浅薄的年轻玉商,不吃点亏,都不好意思说来过洪沙瓦底。
但再不好过,如今也好过了。
还能做引路人,把他欣赏的人带上这条路,少走了多少弯道。江河心中感叹的速度飞快,归功于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继续指导这个年轻人,“你还得学点基础瓦语,不然你跟别人交流只能指手画脚,鸡同鸭讲了。还有啊,一些行内黑话你得懂,你跟明翡一个专业,但这方面你不及她,多多学习。最后…”
周思为的谦逊一路表现得让人满意,可听着听着,江河欲言又止起来。“最后?”
江河深呼吸了一次,“你喜欢明翡?”
周思为没有犹疑,“对。”
闻言,他略怔,随即微不可察地点了两下头,似认可的意味,“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文哥和我说,明翡的天地不在京市,她是龙,要自己飞上天的。”
周思为似懂非懂,可他听出了江河的画外音,“我会跟上她的脚步的。”江河笑了笑,不点破,“这样最好。”
文墨和明翡在屋子里多待了快一个小时,出来时,她向铁蒙敏的方向鞠躬,嘴里念着:“乔扎佩吧得,乔扎佩吧得……”“乔扎佩吧得!"江河用大嗓门喊了声,迎上去。在里头,明翡只学了这句简单的瓦语,意思是辛苦了。江河过来后,又叽里咕噜地和文墨一唱一和,不知说了什么,哄得铁蒙敏笑眯了眼。最后,江河喊周思为一道拖来那两个大麻袋,铁蒙敏也叫来手下,把刚刚两人在里面看中的石头用编织布包起来,写上编号。这个行为叫封包,表示该件已被买家预定或者正在议价,其他买家不得随意查看和竞价。
文墨看中了八块,明翡只择了比较有把握的两块,后面文墨怂恿她多看看多挑挑,也摆摆手不敢了,毕竟花的是别人的钱。有四块价格还没谈拢,但这个不着急,最后放到一块解决也不耽误事。铁蒙敏把他们送到外头,还主动伸手想和明翡握手,她没什么防备,笑着回握,就被捉着手上下摇晃,热情非常,可见三人在里头气氛不错。“德腊达诶巴莱,馁德诶德多钦基巴得……明翡用眼神向文墨求助。
他笑着上前,分开两人的手,顺势牵到了自己手里,先用中文说:“他说欢迎你下次再来,他很喜欢你。”
解释完,又用瓦语帮明翡圆场。
几分钟后,明翡如获大释,钻进了车。
下一个目的地,还是一个货主兼矿主的家里。这一整个下午,他们跑了四个货主,原本还想到临近原石市场逛一逛,但那时日头已经落下,江河饿得头昏眼花,求文墨先吃顿晚饭。文墨选了个餐馆,规模不大,但比起路边的苍蝇馆子和摊档,至少有干净的门脸,里头收拾得也齐整。
就是客人不多。
江河说:“这是给中国人开的馆子,咱们到外头,哪怕是洪沙瓦底,对吃的也不大想将就,有人发现了这个商机,开了这馆子,很多玉商在这边待久了,会来这吃一口家乡的味道。”
明翡一看菜牌,果然都是中国炒菜。
她点了一样,就把菜牌传下时则,让每个人都点一份自己爱吃的。菜上来后,她有些失望,连色香都比不上国内最普通的餐馆,一尝味道,底味单调,没有什么丰富的口感,肉像被泡胀了一样松软。看出她表情,江河说:“说不能将就,其实还是将就了,但吃这些,好过吃洪沙瓦底当地的东西,不是我瞧不起,真没几样能下嘴的。”“吃你的饭吧。"文墨横了他一眼。
“我哪有这么刁钻?是因为我进来那会挺期待的,日后如果常驻这里,先找到一家合口味的餐馆,对中国人来说,多幸福啊。”明翡自知,这番话有点撒谎的成分在。
她在钟聿行那住了一段时间,口味已经被养刁钻了,这儿的菜第一口进嘴,她都有吐出来的冲动。
但不是的。
住杜宪荣家里时,她明明连冷水泡馒头都吃得下去。目前,明翡下意识逃避对这种事的思考,主动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江河,我们在那看翡翠的时候,你怎么突然笑了?”“噢,是铁蒙敏问文墨,你是不是他的玛梭?”“玛梭?”
“老婆的意思。"江河眨了眨眼。
在明翡跳起来想打他的前一秒,文墨按住她肩膀,抛出一个她更感兴趣的问题,“刚刚江河和你说的台昂将军,还记得不?”“记得啊。”
“他要铁蒙敏和其他矿主出资,说现在军费赤字,前线军人快连饱饭都吃不上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明翡支住下巴,问为什么。
同样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可能因为第一次见别国高官,又或者,那人目中无人的态度,总想让人了解到他的来历。但,原来是另一个原因。
和她有关。
文墨夹了块肉到她碗里,说:“因为章肃倒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