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老板带过来的人,这儿就没那些骗子敢盯上她,能吃亏的地方,就在那些卖翡翠的洪沙瓦底人身上,滑溜得很,中国的同行们,也会试她的水深不深,还得学啊。”明翡也揶揄自己,“我现在走出去,脸上是不是写着“好骗'两个字?”几人哄笑。
装好两麻袋钱,文墨刚好得了个空隙喊他们上车。直至此刻,她才如有所感,自己果然身在异国他乡。什么京市,和市,那的人与物,如今与她相隔万水千山,在这走的每一步,才真真正正只属于她一个。
车窗外的道路不算平整,柏油路坑坑洼洼,偶尔还会穿过一段铺满碎石的小路,车身跟着上下摇晃。路两旁的房子低矮错落,大多是平房或者木质结构的高脚屋,屋檐下挂满晾晒的衣物、编织袋,还有几串红辣椒和玉米。路边小贩们支着简易的铁皮棚,叫卖着青芒果、酸角,有的卖油炸物,比如豆饼,还有充满地域特色的米粉,热气裹着香料味飘进车窗,闻不惯的人,会觉得呛鼻。
“咳咳咳一一"明翡难受地捂住了鼻子。
“把窗关上。"文墨说。
缓过那股难受劲后,明翡一抬眼,一群僧侣闯入眼帘,他们穿着朱红色的僧袍行走在路边,赤脚,手里托着化缘的钵盂,步伐缓慢而庄重。她想到从飞机场看见的那个遥远的金色佛塔。这些僧侣,是佛的另一种象征。
可她却感受不到佛光的普照,只有日照的毒辣,晒得这里的居民皮肤黄黑,眼神麻木。
曼德勒是洪沙瓦底除了仰光以外最大的城市,但路口还是没有红绿灯,摩托车和三轮车随意穿行,司机时不时猛按喇叭,嘴里说着听不懂的瓦语,却没人显得急躁。
好像这座城市就是这样,他们也只能像温水里的青蛙,快熟了,还在骗自己泡的是温泉。
文墨带她去的第一站,是一个货主家里。
这是明翡来这以后,见到的第一栋稍显奢华的屋子,两层,还有个前花园,里头摆着装满椰子和甘蔗的竹筐,有些都被太阳晒得蔫吧了。下车后,文墨和她走在一起,“忘记了,该让你带个防晒的。”“这儿的太阳比京市还毒。"才不过几分钟,明翡额汗扑簌簌地流,后背浸湿衣服。
“你是没去过矿场,活脱脱一个蒸笼,人真会熟的。”“我记得你说,那儿有很多捡玉的洪沙瓦底人。”“对,每次开矿场,都有几百上千人候着,他们为了钱,宁愿蒸熟自己,也要挣矿主那点儿工资。如果人真晕在了那,也没别人管你,只会从你身上踩过去找玉。”
他们加快脚步穿过前花园的小路,刚站到门廊下,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人,一个穿着花衬衫五分裤,纽扣没扣,袒胸露乳,极着一双人字拖,还吡着大白牙,笑容灿烂。
另一个则穿着深橄榄绿的军服,肩上别着几个徽章,盛夏时节,他还踩着黑色的长靴。
来人并不正视他们,面无表情,径直与他们擦肩而过。明翡没看清,觉得那徽章像星星和麦穗。
袒胸的男人把着门沿,嘴里说瓦语,向那人挥手,直到看不见人后,才转而迎接文墨等人。
明翡听不懂,但货主的态度称不上冷落,照样热情,借和文墨握手的机会迎他们进屋。
这时,文墨才用中文和她说:
“刚走那人,是洪沙瓦底的政府军官,叫台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