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中间商、老板,她表情显得太过青涩稚嫩,像条待宰的大鱼,可她竞妄图拿自己雕的着实一般的小玩意去宰别人,宰那些精明利己的商家。
果不其然,摊口员工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赶紧走。事后员工跟他吐槽,那女孩来了三天,这是第三天,天天问有没有人要玉雕师,兼职也可以,工资低一点都无所谓,哪有她这样找工作的啊?浪费时间。但那一刻,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秒钟,并没有浪费。她站在珠宝灯的边缘,浮动的淡光在她轮廓上镀了层不明显的金边,像展柜里的一件顶级玻璃种翡翠,纯净胶润,光芒直直拓进了人心里,一眼之后,再移不开视线。
后面看见孟叔收了她,文墨想寻她回头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之后从孟叔那里得知,这女孩刚上大学,也才刚成年,技术不精,但灵气满得连他都眼红,得慢慢教,将来啊,能成大器。他也慢慢等孟叔教,时不时送点不要紧的石头给她练手。这些年,如明翡认知的那样,他们确实没再见过面,但从收到她的作品来看,她也如这些雕刻得越来越成熟完美的翡翠一样,慢慢长成得动人大方,不失所望。
“文墨。"明翡从纠结中昂首,水盈盈的双眸闪动着碎光,“比赛结束,你带我去一次洪沙瓦底吧。”
有什么理由拒绝?
她终于要踏进这个世界。
文墨手还搭在她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当作鼓励。“好。”
转眼间,春意将尽,七月的盛夏化作风,缭绕在每个人的身边。期末最后一场考试的课室空调坏了,汗水顺着鼻间画出一条透明的水痕,明翡一边擦着,一边奋笔疾书。
她读书并不算天赋型选手,只是压缩了平时的娱乐时间,不在君珩时,就窝在宿舍里温习,几乎不出去玩。
正是这种乏味、无聊的生活方式,加上祝青云评价她堪称恐怖的自制力,她才得以两边都不落下。
答完最后一道题,明翡检查了两遍,起身交卷。她答得还算快,出来后,走廊四下无人,提了提帆布袋,深吸口气,转身往楼梯间跑。
脚步轻快,胜似钢琴上飞舞的手指,单薄的身影一如风吹起来的裙摆,飘飘扬扬地转到了楼下。
阳光张扬热烈,照得眼睛眯起的同一秒,她也看见了站在太阳底下的男人。他说今天休息,刚好考完最后一门,来接她放学。明翡只在阶梯前停了半秒,冲到钟聿行身边时,还携来一抹清幽的玉兰香。就这么撞了满怀。
“考得很好?”
“不知道。"她窝在他怀中摇头。
“那心情这么好?”
明翡无声,数十秒后,咯吱咯吱地笑起来,连肩膀都在颤。“笑什么?”
越来越多考完的学生出现在楼梯前,钟聿行干脆揽着明翡走,“很少看你这么开心。”
“我有个礼物送你。”
“哦?"那更稀奇了。
两人站到步道其中一棵国槐的荫蔽下,明翡伸手进帆布袋里,摸到那盒子,捧了出来。
钟聿行见盒子的形制和大小,打趣道:“翡翡要向我求婚?”“如果真是,你愿意吗?”
一双眼睛,盈满被叶丛切割后零落的日光,像是她的期待,不输宝石华彩。“愿意啊。"钟聿行顺着她的玩笑回答。
明翡嘴角快翘到耳朵上,她果然将盒子开口对着他,扮足了求婚的姿势,缓缓打开。
当然不是戒指。
而是一块翡翠玉牌。
“你带我去延市那天,还记得吗?"明翡问。“记得。”
“你让小辛带我玩,其实延市也没什么好玩的,我就去逛了商场,那里头的翡翠商家本来都是骗老人家的,但刚好让我淘到一块还不错,价格也合适的。钟聿行“哦"了一声,“你送我的礼物,只需要满足还不错和价格也合适吗?明翡假装恼怒地合上盒子,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不让她收回去。维持着这个姿势,她板着脸,义正严词:“钟先生,我现在不想送给你了。”
“为什么?”
“你明明看过我的参赛作品。”
“是啊,翡翡特地雕了个小号的,留给我作纪念。”听到这句话,明翡强压的嘴角终于又扬起来,她再次打开,这次,还拿出那块玉牌。
买下来时,明翡看中的就是玉牌冰度极好,灯下会起胶感,有零星几点飘花。但是很薄,所以她雕刻时,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害怕多用一点力,就把玉牌凿穿了。
“不止是小号,还是完整版的。”
她按照最开始的想法,做出了冰裂纹长方形花窗,再凿掉中间大部分玉肉,左下角伸出一支细长高挑的白玉兰,花瓣用的是整块玉牌种水最好的地方,飘花的翠色则在瓣叶与枝根间若隐若现。这块牌子没有雪花棉,但因为足够薄和透,放在灯光或太阳底下,也有几分冰雪飘零之感。如果让孟怀端来评价,明翡的这件作品,甚至比参赛作品的水准更高。雕工精细,借景巧妙,俏色利用,都真真迈入了大师工的境界。“钟聿行。“明翡认真地叫他名字,“当初你和我说,加州的第二天下了很大的雪,我查过,加州不经常下雪,那可能是百年难遇的暴风雪天气,所以你不喜欢。”
那天钟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