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显缭乱,却极为生动鲜活。
伞柄上嵌的温润明珠,触上去还有浅浅余温。想起梦里被谢玖狂追不舍的可怖画面,姜娆气喘吁吁奔了一路,奈何一路再没遇上过任何岔口。
原路返回必然撞上,那干脆先找个地方躲躲好了。姜娆显然没料到自己都准备求神拜佛了,居然还能撞上谢玖,天茶的老天爷果然在跟她作对,好歹让她缓一缓做点心心理准备啊。于是冲进藏经阁后,姜娆二话不说就朝殿中那被风鼓动的白幡奔去。越过白幡后光线黯了一些。
她没跑几步就砰地一下,还没来得及找寻躲藏之地,就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被撞得一连退开好几步,姜娆后背几乎抵在了墙上。打眼一看,只见被他撞到的人身形偏瘦,剃着光头,脸上沟壑纵横,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僧袍。
僧袍领口磨出了细密毛边,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张口便问她可是宁安郡主。
“是、是我……”
“莫非您就是玄慈大师?”
崔元面无表情地点头:“姑娘要算姻缘,请报生辰八字。”“啊?现在就报吗?就在这里算?”
“姑娘想在何处算?”
口中尚在喘气,姜娆下意识回头张望,但隔着白幡已然不大能看清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若大师方便的话,可否找个稍隐蔽的地方,主要我先才来时.…半道撞上了一位不太想见的故人,我怕他待会儿万一进来,一不小心就看到我了。”
崔元听罢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被领着朝里面的隔间走去,见崔元随意撩袍坐下,姜娆也跟着在他对面坐下,随即四目相望。
不知是否错觉,面前这位大师有点过分严肃了。还好像有点儿心不在焉,像赶时间似的。
毕竟印象里,求签问卦算姻缘什么的,不是该有好些流程的吗,但既然已经坐下来了,姜娆乖巧报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大师听罢后默了片刻,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怎么了吗?”
“大师可还需要我提供些什么?”
崔元手里捻着佛珠,开门见山道:“姑娘所求为何?”“啊,是这样……我、我喜欢上一位可能不太喜欢我的郎君,情况说起来有些复杂,我想求问我的姻缘之中有没有可能……怎么说,让大师见笑了,我想尽快嫁给他。”
一道屏风之隔,赫光眼观鼻,鼻观心。
心说主子还挺有闲心,谈判谈到一半,竟准许那老和尚出去给人算什么姻缘,那玩意儿真能算准?
谢玖则依旧靠坐椅上,黑眸映着空气里浮动的细小尘埃。崔元自己是不信"命”的。
但八年来为躲避朝廷缉捕,他曾多次改头换面,最终既伪作僧人常驻于华恩寺中,当然也得像个样子,于是闲暇时,崔元还当真研究过阴阳五行、奇门退甲、玄学命理、风水八卦一类。
换作寻常人,只需听对方所求,随便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并给予心理暗示,求助者听罢便会心安。
观察对方的衣着打扮,若气质清高颇具谈吐,却穿得素净,多半是不得志的穷书生;若衣物上有补丁,基本娘亲健在或有妻室;若是美艳妇人却面有愁容,多半夫妻不和……再听他们口中诉求,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一般求什么,算什么,缺什么。
崔元一般都往好的暗室,渐渐玄慈大师的名号还当真打了出去,信众也越来越多。
但宁安郡主,她才三四岁、还是个小奶团子时。崔元便曾在宫宴上见到过她。
小小的姑娘粉雕玉琢,不怕生,嘴巴也甜,没曾想而今一晃十七岁了,竟还没嫁人。
若天家真待她亲厚,像她这样的天之骄女不该有任何困厄愁绪。于是少有的,崔元没有敷衍,而是当真结合多年研习在心下推算一番,并娓娓给出答案:“姑娘之八字,贵不可言,金舆为坐,华盖加身,钟鸣鼎食。”“却伴极凶之灾厄。”
“姑娘早年可能丧亲,但得贵人相助,此后大体顺遂,但姑娘命中有一浩劫,可能就在年关左右。”
“今年?”
崔元点头,自己也算得颇为震惊。
姜娆登时激动道:“大法师你算得好准,你算得真准,我真的早年丧亲,我九岁就没有父母了!”
崔元…”
“不过您说的命中浩劫,可有什么破解之法吗?”崔元再次闭眼,越算,越觉得此命真真凶险,可谓贵极厄极,一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
唯一渺茫的转机,竞藏在夫妻宫和红鸾星里。又好半晌。
“姑娘红鸾星现,命盘显示正缘已至,你或与之有过交集,缘分早年便已暗生。”
“但其缘脆弱,暗含阴差阳错。”
“往往并非你一往无前,心怀执念,便可解之化之。而是需得你顺应本心,多觉察内心真实感受,方可破解困厄,缔结美满姻缘。”“途中不乏小人作梗,但无伤大雅,或有推波助澜之效。”姜娆:“所以就是只要我顺应本心,勇敢追求……我就非但能得偿所愿,还能化解您说的命中浩劫?”
这不正是她想要嫁给谢渊的双重初心吗。
崔元沉吟片刻:“其实目前为止,该是已然解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