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给她算算姻缘呢。“她现下还在斋院用饭,要我先来通报住持,问您午后可得空闲,若是不便她可以……”
话未完。
小沙弥忽被身后一阵脚步声惊动。
回头望去,只见外头禅院中,一位女郎边跑边笑,最终抱着一株参天古柏,笑得几乎直不起腰,连手里团扇都掉地上去了。另一位女郎,也就是不久自称“宁安郡主"的姑娘,则提着裙摆边跑边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
最终携一阵香风,她火急火燎地跨进藏经阁殿门,还不小心撞到了他,“对、对不住啊小师傅,哎我、先让我躲躲!”说罢,姜娆径直朝不远处的幡帐奔去。
小沙弥:“不是贵人……贵人你等等,住持住持,贵人这就冲进来了!”话说两刻钟前,姜娆携着沈禾苒急慌慌奔进寺门之时,谢渊当然注意到她了。
只是不待他看清伞下少女容貌,沈翊便恭敬迎了上来。“谢大人?”
不止沈翊,几名麒麟卫也是个顶个的神色困惑,表情也就勉强比“白日见鬼″好那么一点。
谢渊并不熟悉沈翊。
但观其神色,谢渊猜到对方口中的“谢大人"唤的恐怕是弟弟谢玖,这倒是意外,此番前往华恩寺,谢渊并没料到会碰上弟弟身边下属。谢玖乃麒麟卫指挥使,这件事并未瞒着谢渊。恐给弟弟造成不便,但临时回避也只会让人更加不解,于是犹豫片刻,谢渊只回以颔首,并没多说什么。
眼看“指挥使大人"若无其事地迈入寺门,沈翊等人望其背影面面相觑,个个满头问号。
“不是…谢大人先前有从寺里出来过吗?”“莫非走的后门?”
“可他去哪里换了身衣裳?”
“他身边那三名小厮打扮的又是何人?”
由小沙弥引路,谢渊入寺后先是去了西南角的斋院用饭。斋院不大,院中有棵参天古槐,伸展的树桠遮天蔽日,令整个院子显得格外清幽雅静。并非特殊节庆,是以来往香客极少。
带着三个别庄随行的小厮,谢渊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可才刚坐下,斜对面不远处便有位姑娘飞快地朝他投来视线。待他回视过去,对方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便是沈禾苒了。
压着嗓子,沈禾苒如实告知:“他就坐在你背后一丈多远,斜对…”嘴角含着块清水豆腐,姜娆浑身一怔,登时坐立难安。心说不过是用个斋饭而已,这也能碰上吗。只要一想到“谢玖"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她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了,可还是莫名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
一时间非但加快了扒饭速度,姜娆还将遮阳罗伞也搁上案台,尽量将自己的侧脸挡住。又忍不住在心下安慰自己,先前寺外她是一眼认出了谢玖,可谢珍却未必看清了她,毕竞她头上可是撑了伞呢。还是专心用饭吧。
饭后去找那位传闻中极擅卦象命理的玄慈大师。先前有小沙弥说大师就在藏经阁,她已请人提前过去通报了。可人的气场有时候即便刻意遮掩,也很容易影响到周围的人。好比此刻,谢渊本是习武之人,又素来心思敏锐,自是轻易察觉到不远处背对她的姑娘,自从他坐下开始便有些不安。以为是自己的存在影响到了对方用饭,谢渊没吃几口便搁下斋碗,以眼神示意三名小厮随他离开。
众所周知,华恩寺有三绝。
一是求签问卦,二是斋菜好吃,三是藏经阁。寺里历任住持大师皆通晓命理,擅岐黄之术。藏经阁更是收罗了不少绝世孤本,罕见医书。谢渊便是为医书而来。
谢玖刚回大启的那段时间,一次意外,谢渊曾亲眼撞见过他毒发难捱。事后细问谢玖却不肯袒露,道是与他无关。还是背地里在别哲那里,谢渊才略知一二。也是自那时起,谢渊将自己埋进各类医书之海,私下请了不少闻名江湖的能人异士,一起研究解毒之法。知道别哲也擅药理,谢渊还特地派人远赴东南西北各地,找寻或采购别哲可能需要用到的稀缺药材。
此时此刻,依旧由小沙弥引路,谢渊径直前往藏经阁。可行至半路,先前同在斋院用饭的两位姑娘忽从另一条小道拐了出来。双方甫一撞上,距离不过十步左右。
其中一位姑娘还好,看到他时只略有些讶异。便是沈禾苒。
但另一位。
四目相望,许是这日天幕太蓝,头顶枝桠间漏泄的晴光格外炫目,谢渊不由晃了下眼。
他记得这张少女脸庞。
弟弟不久前带去别庄的手书上说,便是在这华恩寺的山脚下,自己三年前曾救过她。
颜如春花,明眸流盼。和记忆里每次照面一样,她的眸光总是与他一触即分,仿佛林深处多看一眼,就会被惊动的小鹿。此番比之从前更甚。
谢渊才刚停住步子,与她对视不过一瞬,姑娘便如遇蛇蝎猛兽,胡乱跑掉时连头顶的遮阳罗伞被风吹飞,她也顾不得回头来捡。谢渊:…”
另一名女子则边追边唤:“宁安,宁安,你等等”宁安。
宁安郡主,姜宁安。
罗伞打着旋儿飘飞,被谢渊轻飘飘抬手截住。伞面轻薄,乃极细的杭罗织就,浅碧底色上以银线织绣着精致的蝴蝶、飞鸟、小鹿、游鱼、和不知是何名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