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也无法否认,这个提议在乍听之下,确实是天衣无缝,但这种能将自己完全剔除乾浮的狡猾手段,却让他对眼前的人感到有些陌生。彷佛换个场合、换个情景,她也能把同样的手段用在他身上。「江户之所以能维持和平,正是因为多方势力互相制衡。如果你想在这场游戏里玩得得心应手,就必须比任何人都更熟悉规则,然后好好利用。」这种言论若被别人听见,想给她扣上意图颠复幕府政权的罪名亦并非难事。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她缺乏戒心,还是过分信任他们。该留心的地方毫不设防,不该留心的地方却有八百个心眼。这傢伙究竟是怎麽活到现在的。
「怎麽了?」千茶察觉土方眼裹的欲言又止,便开口问道。他本想说没什麽,但张嘴却是一句「忽然觉得你很可怕。」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失礼。明明人家认真为他思考建议,最后却只换来一句「你很可怕」土方飞快地思索着该说些什麽来补救,却发现她似乎毫不在意。微微上扬的嘴角甚至透着一丝得意。
还真是个怪人。
「可怕吗?毕竞我是在这种教育下长大的嘛。」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脸上虽然带着笑,语气却透出一丝不可察的悲凉。是啊。
以真选组的立场来说,也许该尊称她一声千茶大人,而不是随口喊她一句「你这傢伙」。
她总喜欢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因此他经常也会忘记,她本来就不是和他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儒管年岁和容貌随着岁月改变,她仍是那个他曾经看不懂的少年。土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想下去又会没完没了,他决定将注意力拉回正事上。
「这样把见迥组绻进去没问题吗?」
也许他自己也没察觉,但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徵询她的意见。「世家的烂摊子本就该由世家子弟来收拾,这不是很合理吗?…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人,没一个是无辜的。」
就像她也一样。
只是后面这句她没有说出口。
土方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一想到计划需要攘夷志士帮忙,心里仍有些不甘。
向敌人寻求协助,无异于承认真选组的无能。况且,他也不认为那些人会轻易答应。
「你这麽确定那些傢伙肯帮忙?」
「确定。因为这件事本来就符合他们的立场。」千茶的回答简短而肯定。那人畜无害的微笑,与接下来的话毫不相干。「而且,我会让他们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主意。」胸有成竹的态度让土方忽然觉得,比起幕府那些政客和攘夷志士,眼前这个女人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麽也时候该展开行动了。」「什廖行动?」
「要让人帮忙跑腿,得先列张购物清单吧。」土方原本想阻止千茶点整瓶红酒,但看清菜单后才发现,一瓶酒的价格竟然比一杯还便宜。
这大概就是加料与否的差别。
侍应生放下薯条时,偷偷叮嘱土方薯条的调味有些辛辣,第一次尝试的人最好别贪心。
土方瞥了一眼,随意应了一声,接着继续半哄半逼地让缩在怀中的女孩喝下刚递上来的红酒。
能在这里工作的人多少都有点眼力,侍应生见他们忙着,放下东西便离开了。
「如果找不到有用的东西,让人来扫黄也许会有些得着。」千茶刚喝完一杯红酒,靠在土方的臂膀上,目光幽幽地望向某处。土方闻言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对年纪看着和她相差无几的男女正靠在角落的沙发上,旁若无人地相拥.缠.绵,双手已伸进了对方的衣衫里。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见千茶仍饶有兴趣地盯着人家看,他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一直盯着人家看。」他说「而且扫黄的前提是要确认双方存在金钱和性方面的交易,在公众场合亲热跟那是两回事。」千茶轻轻扳开他的手,抬眼看向土方。
「可是这里要是会贩卖那种药的话,你觉得你说的那种交易和罪行还离得远吗?」
即使他不回应这个问题,千茶也大概知道答案了。此行的目的原是踩点。
在确认店面的员工人数、座位位置等资讯后,他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但千茶总觉得来都来了,还是得带些什麽回去才像样。她故意打翻红酒,然后从背后的小挎包拿出一包牛郎店的宣传纸巾塞到土方手里,示意他假意擦拭酒渍,把里面的纸巾用完,再顺便用空的包装袋装一些薯条带回去。
而她则趁侍应生注意到红酒倒泻、上前帮忙清理时,引开对方的注意力。她也是做夜场的,最清楚怎样在这种地方吸引服务员的注意。侍应生和千茶周旋之际,土方趁机把一些薯条装进胶袋里,动作迅速自然,看起来就像在清理桌面。
等他把东西都塞进口袋后,便上前抓起还在装醉的千茶,顺带让侍应帮忙结账。
千茶顺势靠在他身上,装出醉意朦胧的模样。侍应见状,很贴心地向土方介绍了附近的酒店。
两者之间大概有业务联絷。土方点头应下了,还多问了几句,打算回去后顺便调查一下那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