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庶子,自有赴汤蹈火,为君前驱之责。
“不过从府中仆役那获知主母不见外人,这才谎称携带了家父书信。”动用自身优势为自己造牌,是吕奉从父亲那学到的看家本事。他的父亲既能发挥经济优势,豪掷千金打造出庄襄王这张牌,成功叩开顶层政治大门。
他这个当儿子的就能依葫芦画瓢,借机狐假虎威摆脱尴尬的吉祥物定位,进入长安君系的核心。
根据他浅薄的政治经验,这种私密的集会只要进入就无法退出。因为外界会自发地认为集会内的人是一体的。只不过这通常被集会发起者用来胁迫裹挟参加者。父亲,您反其道而行之的本事我终究是学到了一些。魏留烦躁地按压着眉心。
她从前不管前朝事,只与甘罗这个家宰接触多些。甘罗温文有礼、聪慧多智且执行力超高的性格给她留下了极佳的印象,以至于生出丈夫挑选门客的眼光要比父亲与兄长们要好出太多的感觉。结果今日一见,嚅,在难缠度上父亲的门客绑一块勉强能赶上。丈夫往常竞然能驾驭自如,没有生乱,简直是难以想象。吕奉背后牵着吕不韦,本身又用的是为嬴成蟜这个主君尽忠的理由,魏留还真不好把人给怎么样。
但这种欺瞒之风断不可长,否则府中大大小小门客数百,个个都打着为主君尽忠的旗号试图往里掺一脚,机密要事四字便无从谈起。正好在吕奉到来前,魏留对具体调查事宜的分派已经做得差不多,于是干脆说道:“方才和你们说的都清楚了?时间不等人,从速去办吧。”连个眼风都没分给巴巴望着她的吕奉。
入局的机会是你自己争取到的,那你最好争到底。至于怎么争,能不能被大家认可接受,那就不关她的事了。至于甘罗等人呢,眼瞅着事情将要落定,结果半路又杀出吕奉这么个程咬金。
而且怎么看都动机不纯,像是政治投机下注,哪里肯给他好脸色,答应一声后直接略过尴尬无比的吕奉各奔东西。
不过短短数息功夫,吕奉就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但身体的本能远比脑子转得快,几乎毫无迟滞地跟上了甘罗。
来之前父亲叮嘱过他了,让他听甘罗的。
上位者拥有任性的权力,可以不用看人脸色,无所顾忌地随意表达情绪。但身为中层的执行者需要考虑的就多了,在上位者明确出言表示把人一棍子打死前,对于吕奉这样的关系户,还是得以安抚团结为主。甘罗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放缓脚步,等着吕奉跟上。对于包括自己在内也仅有五人参与调查一事,吕奉心中有无数的不理解。这都火烧眉毛了,正是发挥人多力量大的时候啊。但他识趣的没问。
只不过越跟着甘罗,他心中疑惑就越深。
这给他干到哪来了?这还是咸阳吗?咸阳竞然还有这么破的地方?矮小破败的屋檐,豢养大量牲畜的腥臊味,木材燃尽后的柴灰味,以及肉腐烂后的酸臭味,混杂成一种仿佛要将人天灵盖冲开的极致气息,而且还不时响起牲畜被屠宰前发出的悲鸣,金属摩擦的重重顿音。土地已经被长期大量生活污水浸泡得腐烂泥泞,与外面的颜色截然不同。提起下摆小心翼翼躲避开路上小水坑的吕奉终究是败给了突如其来的开门,一盆满是鸡毛的热水直接泼在了他面前,彻底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就当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这到底是哪时,甘罗左右张望了几下,然后快走几步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到了。”
甘罗轻轻扣了扣门:“有人在家吗?”
张苍紧随其后,从怀中掏出手绢抹了一把脸,又将口鼻埋在手绢中,狠狠吸了几口上面的香气,这才扭脸对吕奉解释:“这是西城的屠里,里中俱以杀牛卖狗为业,气味免不了难闻些。”
吕奉拧着眉,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睛黏在张苍的手绢上不肯移开。别光说这些没油盐的话,有多的手绢也分他一块啊!没等吕奉想好措辞向张苍讨要,门内传回的声音就让他无暇嫌弃此时所处的环境。
“家中的钱财都快要被你们抢尽了,再来催逼定与你们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老旧的大门被猛地拉开,合叶发出不堪重负的咿呀声,一张满是怒意的半大少年脸庞出现在三人面前。
少年见来人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伙人,反而个个衣着精致,瞧着像是贵人,当即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甘罗心知有异,但他这些年跟在嬴成蟜身边见到的人和事太多了,因此还能保持着镇定的姿态笑道:“在下…”
话音未落,又是大片乱糟糟的脚步声快速逼近。“你个逆子,逆子!何苦逞那没用的强!你阿父心狠,抛下我们娘两走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独留我一人怎活啊!”“小师弟,小师弟不要莽撞!速速回转,别把师娘气出个好歹来!我们这一班师兄又不是死人!”
“各位朋友,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长安君如今虽因谋反下狱,但咱们兄弟在军中还是有些朋友的。如今这屋中已如雪洞一般,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收手,莫要只顾把人往绝路上逼!”
“师娘你别着急,慢着点啊,有我们这一班师兄弟在呢。”三人中即便是才智最为寻常的吕奉也靠着当相邦的爹获得了远超常人的见识,仅凭听到的话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