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最后的依凭,整个人好似被抽掉了脊骨,眼一闭朝地栽去。被甘罗半路接住,眼含泪花想说点感谢的话,就被甘罗一个力量拉满的大嘴巴子扇得闭了麦。
甘罗有些吃力的架着张苍,贴在他耳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动动你肩膀上顶着的这二斤半想想,主母可没让梁兄扔你出去!”张苍本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瞬间止住,继而狂喜。没有让阿茂把他直接扔出去就等于默许啊!想通此节的张苍顿时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是腰不塌了,腿恢复了,整个人都有劲了。
嘴巴闭得天紧,低眉顺眼地站到了甘罗的下首。目睹了全过程的魏留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气,自己丈夫太能得人的特质,同时也是催命的锁链啊。
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吧。魏留下意识拍起了桌上如同小山的口供,露出无奈的苦笑。如今看来,之前的调查方向完全是背道而驰了。一个事涉王上,必须要用死来掩盖的大秘密就不该调查活人,而是应该从死人入手。
因为活着本身就代表了他们毫不知情。
魏留望向甘罗,沉稳发问:“阿罗,除了被集中杀掉的匈奴俘虏和数十名军官,还有什么主君的近人在事情发生前后死去吗?”对于魏留话中隐含的意思,甘罗秒懂。
主君集中杀人,对匈奴俘虏一个都不放过的举动更像是宁错杀不放过的保险措施,调查起来难度太高,时间上也来不及。而消息是不会凭空产生与传递的,主君能得到消息,必然是有人向主君传递了消息。
以主君的身份,能亲自见到他本人,又瞒过他们这些心腹传递消息,近期还死去的人一只巴掌都能数过来。
甘罗立答道:“有主君的近侍衷,与匈奴俘虏斗杀而亡。”魏留敲了敲桌子,做出决定:“那就重点查他,他生前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饭菜吃的是什么都要给我查清楚!”魏留定下了基调,甘罗这个公认的聪明蛋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事情就算定下,众人一致起身应是。
落座的瞬间梁茂便迫不及待补充道:“还有一个厨子也得查。主君将我支开,与他谈过。”
张苍闻言思忖片刻道:“那厨子是不是叫乐?他死后主君曾以抚恤其家人为由,支走了一笔钱财。如今想来,数额远高于主君往日对人的馈赠。”“还有那乐曾被人举报挪用军需,虚报损耗,打骂士卒,但在其人身故后,主君也以逝者为大为由不再追究。”
后一句话不是出自张苍口中,因此众人都循声向门边望去。眼见着瘦削的淳于越抱着一大摞纸张从容走进,魏留叹了一口气,极力忍住了扶额的冲动。
得,又卷进来一个。
这么大的个子怎么走路还没声呢!
淳于越这几个月跟在嬴成蟜身边,最长足的长进就是学会了看脸色。将抱着的纸张放在桌案上行礼笑道:“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给主母添了麻烦,是我的过失。
“但越为主君家臣,受主君信用,恩情如山似海,纵万死也难报偿。“还望主母不要嫌弃在下见识浅薄,智略不足,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天下知我齐地男儿的忠义。”
魏留还没表态呢,甘罗先狠狠给了张苍一手肘。同样是儒家士子,瞧瞧人家那话说的,再看看你!张苍础牙咧嘴,张苍保持沉默,张苍眼睁睁地看着淳于越满脸打了大胜仗的表情站到了与梁茂位次之下,正好处在自己对面。该死的齐国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会钻营。幸好梁茂不以智谋见长,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被挤到哪个特角旮旯里去。张苍原以为淳于越这样的就是顶级了,可万万没想到还有高手。众人正在商量调查分工呢,又有仆役急匆匆前来禀报:”主母……”这下魏留是真来火了,她记得她有吩咐过不让闲杂人等前来打扰的,先前淳于越入内还可以解释为抱着案牍产生误判。怎么现在还有,一而再,再而三没完了是吧!现如今成蟜只是入狱,还未受审定罪,府内人心秩序就崩坏到这个地步了吗!真是不下重手整治一番都不行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仆役着急忙慌带给她的消息是一一“少庶子吕奉求见,称带来了吕相的书信。”
“快请,快请!"魏留一迭声叫道,甚至已经双手撑案半直起了身子。吕奉在长安君府的定位是可有可无的吉祥物不假,但如果这个吉祥物能在关键时刻化作桥梁,连接起曾经权倾朝野的吕相,解燃眉之急,魏留绝对能给他磕一个。
那位吕相多年掌控朝局,纵横捭阖搅弄天下风云的经验,绝对够他们这些后生晚辈拿着放大镜学三年。
吕奉来得很快,而且也许是心情过于急切,又差点被门槛单杀了。等到魏留把闲杂人等全部挥退,吕奉才显得不是那么慌张了。魏留迫不及待问道:“吕相的信呢?”
吕奉那股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慌乱感便又蹿了出来,绯红爬上脸颊,局促地搓了搓衣角,深吸一口气,理不直但气很壮地说道:“请主母恕奉无状欺瞒之罪,其实家父并没有让我捎信来。”
“你说什么?没有书信!”
吕奉忽视了魏留的诧异,目光从堂上诸人脸上扫过,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满足笑容,然后肃容道:“如今主君身陷囹圄,奉为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