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下来有个好歹。
那个时候她的兄长也会作画,题材多样,并不局限于仕女花鸟,画她荡秋千的女儿情态也是极尽精细,衣带当风,飘然若去,但相较现在不画眉眼的古怪爱好,那时阿兄至多是从不送人,还要定期焚烧画稿,有一回被她撞见,才知道那些她顶多看上几眼、预备将来讨了做嫁妆的画稿都已经付之一炬。尽管那时候他难得慌张地同她解释,但沈幼宜并不相信,男人大约都有自负的毛病,做不到最好就不肯拿出去给人看,不知画工精妙到什么程度,才肯盖上自己的印章送给她。
贵妃执意要打秋千,侍女们如何劝得住,檀蕊和岁朝只好教人在贵妃有可能倒下的地方铺设了厚厚的垫褥,沈幼宜站在上面稍一用力,试着小心荡了几回,秋千架稳稳当当。
她满意了,也放心下来。
皇后登凤凰楼散心时,瞧见的就是浓荫一角里,如蝶翻飞的华美衣裙。飘若云霞的披帛几乎随风而去,女子欢快的笑声如银铃清脆,日光映照着她莹白细嫩的皮肉,像浸足了水的玉,一只轻盈多情的蝴蝶穿花拂柳而去,振翅翩翱,几乎直冲云霄。
光线割裂了皇后与身后巍峨的楼阁,缀玉悄悄窥了一眼,皇后略带愁容的面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漾出唇边一点点因干瘦而生出的细纹。“年轻真好啊。“冯充仪站在皇后身后,轻轻摇扇,叹道,“无论到哪,贵妃都是最令人瞩目的,如今重新得了陛下的宠爱,人瞧着也越发娇媚了,把咱们者都给比下去了。”
皇后稍转过来一些,摇了摇头,低声道:“本宫年轻的时候从没这等光景,贵妃是个爱玩爱动的人,她喜欢这些,也不是为了陛下。”冯充仪同皇后的关系素来要好,她膝下只有一女舞阳公主,就做到了九嫔的位置,直到贵妃入宫后,在皇后面前才倒退一射之地。“娘娘看重贵妃不假,可人家未必领您的情。”冯充仪想起七夕清宴的事情,心里头微微有些不舒服,贵妃没入宫前,今上虽说七夕不大与嫔妃们同乐,多数时候只会送来赏赐,可也不至于撇下后妃,只和一个新入宫的妃子缱绻彻夜。
她想起卫贵妃初入宫时对皇后的说辞,不免嗤之以鼻:“说什么亡夫丧期未过,不愿多到热闹的地方去,可宫里头谁不知道她是怎么入的宫,如今好不容易又回到陛下身边,连装也不装一下,心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娘娘,偏偏陛下也疫她一个二嫁妇。”
皇后蹙起眉头,忽而一笑:“倘若陛下七夕要同你外出游玩,你大约是情愿陪着本宫和一众姐妹,也要恪守却辇之德了。”冯充仪一时语塞,她有些不平:“妾只是觉得贵妃当初连一口汤都不肯教妾等尝到,娘娘当初还为贵妃屡屡求情,可贵妃一得了圣宠就将您的恩情忘到脑后,似乎不那么亲热了。”
“入了宫便是陛下的人了,你这些话要是教陛下知道,可是要吃苦头的。”皇后敛眉一笑:“说到底本宫没帮上她什么忙,贵妃复宠也是凭了自身,你若想争宠,大可以同她打一打擂台,本宫不管这些。”冯充仪掩面一笑:“舞阳都要出嫁的年纪了,我还和贵妃争什么,不过是盼着陛下多去瞧舞阳几次,疼疼这个女儿。”她入宫十七年有余,早年也称不上十分得宠,可那时大家也都是一般,陛下除了多看重皇后与太子生母些,对旁的嫔妃一直淡淡,如今不要说陛下,连皇后都更看重贵妃一些,她不免生出些醋意。“转眼就是入秋,谁手里还拿扇子,就连陛下也想握个暖炉。”其实除了能登上太后宝座的那位,帝王的这些女人的下场都差不多,说不定日后还要搭伴过日子,冯充仪瞧着打秋千的美人,心底也不免生出一丝丝的幅怅。
内廷从不缺美人,今日卫氏光焰冲天,还不知道贵妃这样的绝色日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皇后是极冲静自然的人,她静静看了一会儿高高荡起的贵妃,见她一连做了鹞子入林、鱼戏莲叶、童子拜观音的样式,一时也精神了些,教缀玉扶了自己下阶,一路走到近前,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周围的宫人贪看秋千上明艳动人的美人,一时竞没留意到悄然而至的皇后,还是沈幼宜瞧得远,一见远处仪仗,便控制着停下,一跳下秋千就教檀蕊递了擦汗的帕子来,快步行至皇后身前行礼,试探着邀她:“娘娘也来打一回吗?”皇后失笑,拿出手帕为她擦了擦半褪的脂粉,摇头道:“不过是看你玩得有趣,才想过来一同乐一乐,谁想到竞扰了你的兴致。”冯充仪早年也爱玩这些,可早就不上秋千,只剩下赏玩的乐子,也推辞道:“要是舞阳在这里,还可陪贵妃娘子玩上几回,我们是手生了的,上去就要腿颤。”
既然皇后和嫔妃都在,沈幼宜也不好撇下她们独自去玩,她也有些累了,握住皇后的手搁在袖里,顽皮道:“娘娘的手有些发冷,我正好替您暖一暖。皇后的手脚常年不热,四肢发冷,这是血虚寒凝的征兆,子琰常说她是火极似水。
但贵妃的肌肤是温热紧实的,她才流过汗,手臂的触感愈发细腻温润,隐隐透出一阵香来,教人恋恋不舍,她的手指被烫得蜷缩了一下,忍不住轻轻摩挲贵妃还是和孩子一样,喜欢吃喝玩乐那些东西,偶尔为那个男子伤怀一下,就尽了夫妻情义,似这样的美人,多的是男子争前恐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