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千盏灯（六）
“算了，都是些旧事，又何必再提呢。“春分放下胳膊，侧身为韶明珠让出一条路。她似乎觉得有些索然无趣，韶明珠从她脸上,还隐隐约约瞧出了些失望来韶明珠视线重新投在她那张脸上，有些迟疑,“你认识我吗？”她听春分话语，像是与自己有过旧′交情'。可她想了好一阵，也实在没想起什么符合的人。
她又有哪个旧人，会变成这个模样呢?
“不认识。“春分面无表情丢下这一句话，转身便走。韶明珠看着她远去，心中无端生出几分落寞来。春分那张脸实在令人害怕，但害怕之余，韶明珠又有点惆怅。
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子却毁了容貌,想必她心里也应当很痛苦。春分走到厨房烧水，水雾滚滚中，可以窥见她眸中复杂神色。她有一双清澈漆黑的眸嗯一一那是她脸上唯一不丑陋的地方了。她盯着那锅逐渐滚开的水，忽而一笑。
说是冷笑,也不算，倒不如说是嘲笑。
水烧开了，她舀了一些到壶中，拎着水壶走出去。一回头，却发现韶明珠站在厨房门口。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春分没好气道。
韶明珠抿了抿唇，“我有些口渴,正好瞧见你在烧水。”春分盯着她,许久许久。
..你自己进去喝吧。”她依旧面无表情走出厨房。韶明珠低声道了句多谢,春分脚步一顿。
她回头，韶明珠已经背过身迈进门槛。
韶明珠的背影纤细窈窕，姿态端正，一瞧就是被规矩浸染惯了的。春分一时竞移不开眼。眼前的背影和记忆中某个身影无限叠合，又渐渐分离。她慢慢，晃了神。
韶明珠余光一直注意着春分在看自己。要说被一个大活人盯着，半点不紧张，那也不可能。韶明珠尽量镇定小口喝完一杯水，这才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姑娘是受谁吩咐过来服侍我的？之后，我要去谢谢他。”春分愣一愣，笑了。
不知她在笑什么，韶明珠有些无措。只见春分用一种戏谑的语气道：“你套话的本事，实在太差了些。”
“是不是怕我受人指使来害你？嗯？”
韶明珠摇头。
春分拎着水壶，一摇一晃地往檐下长廊走。“放心。“她道：“韶宝林，你的性命，暂时丢不了。”韶明珠目送她远去。春分语气中的潇洒似乎经久不散，久久停留在她面前。倒真有些，似曾相识了。
姜钰出宫时，曾给韶明珠留下一块令牌。按照姜钰说法，韶明珠如果在宫中有事，便可携此令牌出宫找他。
可怜韶明珠如今不在宫中，能代她做这件事的便只有芮静了。也不知芮静用了什么法子，硬是混杂着采买的宫人出了宫去。可她一个久在深宫的宫人，一出宫便不大分得清方向。只好拿些银子雇了辆车，由车夫带她去京郊举行国祈的承安寺。彼时姜钰正和皇后从承安寺佛殿中出来，一个内侍趁着机会上前贴着姜钰耳朵耳语几句，姜钰顿时变了脸色。
皇后皱起眉，对那内侍道：“什么事？要让你如此不懂规矩？这是什么地方，你有多要紧的事连片刻都等不得？”
内侍吓得不敢言语，姜钰默了默，道：“不怪他，是我吩咐他，东宫有什么事及时禀报。”
皇后：“怎么？东宫又出了什么事？--太子妃，你平日里是怎么管着东宫的？太子才出来多久？谁出了多要紧的事情，就这么几天都不能等？”太子妃早已习惯皇后这般，连忙道几句不是，又紧接着问姜钰：“殿下，宫里出什么事了？”
姜钰下颌紧了紧，片刻后对皇后拱手，“母后。国祈之事，儿臣该做的也差不多做过。如今我需即刻回宫，您与太子妃可多加停留。”“如此着急？"皇后眯了眯眼，也预料到什么，但还是道：“这样行事，免不了又要落下话柄，还是多等几日一一”
“儿臣等不了。”
姜钰抬起头，对上皇后有些诧异的视线，对皇后道：“有人暗里陷害韶明珠，她性命攸关之事，儿臣一刻也不能等。”大
皇后不在宫中，皇帝将后宫一切事统统都丢给了惠妃。他整日与刘美人纵情声色，好不快活，全然不顾身子还病着。但这几日，皇帝的病也确没那般重了。因此，他重赏了钦天监。正使苏察官级连升二品，好不风光。
皇帝正斜靠在榻上半睡半醒，一手握着刘美人的手，一手拈着一串葡萄。他还未睡熟，就听见内侍通禀：“陛下，惠妃娘娘来了。”“她来干什么？"皇帝意兴阑珊，丢下那串葡萄，拍拍手掌。刘美人在一旁听着，眼下一转，便道：“这些日子惠妃娘娘统管后宫，想必是有要紧事要禀报陛下？”
“有什么要紧事，非得挑这个时候来？“皇帝哼一声，有些不屑。但话毕又还是吩咐，“叫她进来。”
刘美人起身，“惠妃娘娘要进来，妾便先避一避，省得娘娘心烦。”皇帝哈哈大笑，“心烦？她一个徐娘半老的人了，你顾及她做什么？”惠妃走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她闭一闭眼，全然当作无事发生，走进殿中对皇帝行过礼，视线垂在地砖上，道：“陛下，妾今日叨扰，实是因为今日宫中出了一桩事…………此事妾不知如何处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