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枕月在后面正要探头往里瞧,可贺昀昭牢牢挡在她身前,动也不动一下。那门本就不高,竞被他颀长的身形堵得严严实实,让她一点也看不见里面情形。正有些莫名,又听他的声音闷闷响起:“先等等。”等什么?聂枕月心中奇怪,忽见他低下头去,身子缩了一缩。一瞬间福至心灵,忙从腰间解下香囊,踮起脚举着凑到他面前,另一手轻拍着他的背:“这香囊里有清味安神的药材,嗅一会儿会好一些。唉,大人何必要忍,只管咳出来便是,这样憋着只会气机不畅,肺气郁滞,并非是好事。”聂枕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子霎时僵了一僵,许久,才动作缓缓地接过香囊。她当他是迟疑,于是边轻拍他的背边笑道:“放心,这次不会再有鱼腥味了。你若实在看见这个香囊心里介怀,待回去后我再做一个新的送你。”说完,才发觉贺昀昭安静地有些异常。按理说只是呛咳的话这会儿也该缓过来了,他为何还一声不吭,连头也不回一下?这样想着,手上动作也着急了起来,连拍了他几下:“大人?大人?贺昀昭!你没事吧?”
“没事也要被你当成一只蚊虫拍死了。“贺昀昭终于转过身来,面色如常地叹了口气,语气云淡风轻道,“我没事,只是看这屋中陈列诡奇,一时看入神了而已。”
聂枕月想抓他的手腕,他却突然“哎"了一声,轻巧地躲过了她的手,疾步走到屋内,拿起桌上一只上色上了半边身子的木偶,捏在手里扬了扬:“你看,潭莲儿所言非假,能把木偶做的如此精巧的,即便是在京城中也少见。”瞥见聂枕月仍面无表情站在门外,贺昀昭怔了怔,半响,慢慢将手上木偶放了回去,又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为何就是这般执着,非要给我把把脉不可?”
“你又为何这般心虚,不肯让我碰一下手腕?"聂枕月盯着他。贺昀昭沉默地站在屋子中央,越是靠近这张木桌,难闻的气味便越是浓郁,那股该死的咳意又涌上来了,他屏住呼吸,闭了闭眼,直到不适感渐渐散去,才涩然开口道:“并非是心虚,只是我自小习武时的习惯,不喜让人碰我手腕和脖颈。倒是你……我答应你,待这桩案子结束,回京城后便让你给我把脉,如何?″
不喜让人碰手腕和脖颈是真,他从来都不愿让将敏感脆弱之处暴露在外人眼中,更遑论被人捏在手中了。但是体内的积毒似乎也在安分了这些年后,终于忍不住叫嚣着卷土重来。
方才站在门口时,他原本忍住咳意后就想转身叫她不要进来,谁知眼前光景忽然闪了一下,只一瞬间,铺天盖地地黑了下来。他的眼睛分明睁得极大,可一切都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空无一物。虽然转瞬便恢复如初,可视野慢慢重新亮起来,他怔然看着眼前景象,长久不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