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51章
贺昀昭一怔,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你哭什么,我又没死,就算死了也怪不到你头上。“他低声道,语气一贯的戏谑,可声音却有些低哑。他盯着她的眼睛,心中说不上来的一阵慌乱,垂在腿侧的左臂微微动了动,不知是想替她擦去眼泪还是什么的,但只抬了一下便顿住了。半响,又轻轻落了回去。
“大人自然不会死的,”聂枕月垂着头,声音瓮瓮的,“可我方才都看见了,你是为救我,躲避不及才被刺了这一下。若不是我的话,你就不会受伤了。”贺昀昭眼神往后一瞥,看到床榻上躺着的那只镯子,愣了一愣,伸手拿了起来。
镯子从外观看并无异常,他指尖稍一用力将它摁开,这才看见中间原本装着药粉的地方如今已经空了,只剩一点残余的粉末沾在壁上。聂枕月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视线都模糊了。她听见对面没有动静便看了一眼,这一抬头,蓄满的眼泪恰好顺着脸颊滑落下去,眼前重新清明起来。她看见贺昀昭突然弯了弯唇角,捏着两半镯子无端地笑了起来。“是我小瞧你了。“贺昀昭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笑道,“怪我,看你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还以为你是被那人吓傻了呢。是我自己慌了神,这才没留意被划了一道。但你做得很好,远比我想象的要好。”黑暗中,两人隔得很近,他的声音带着笑,压得很低,莫名令人安然。聂枕月几乎能听见他的呼吸,缓慢、清晰,离她极近。她的心跳忽然快了一瞬。
“好了。“聂枕月用了用力,给纱布打好了最后一个结。正要松开手,忽然心念一动,将三根手指搭上贺昀昭的脉处,笑道,“不如我顺便给大人听听脉如何?”
自从聂枕月进了弭劫司,这么长时间都便只忙于案子,但她毕竟是个大夫,医术还是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如今虽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她还是暗暗想着若是能瞧出贺昀昭有什么暗疾,那也算立了大功,往后他就更不可能赶自己走了。
谁知她指尖还没碰上去,贺昀昭脸色一变,猛地将手抽了出来。见他反应这么大,聂枕月一愣,奇怪道:“怎么了?”“不需要。"少年眸中笑意尽褪,如临大敌一般站了起来,语气也是罕见的生硬,“我好得很,用不着给我瞧。”
说完他余光往下一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淡淡道:“有这个功夫,你不如来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聂枕月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方才那姑娘自从进屋起便一直昏迷不醒,如今依旧趴在地上一幅不省人事的样子。
这样看来,聂枕月听见的抓门拍门的声音应该都是她所为,看刚刚那两人,似乎她所言也非假,的确因为是有人在追杀她才到这里来求救的。她走过去蹲下,一边捏起那姑娘的手腕,一边问道:“对了,大人去哪儿了,为何是从窗子进来的?”
方才一醒来发现见贺昀昭没在屋中,聂枕月心里着实慌了,再加上情形危急一时没顾上多想。眼下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深更半夜的,他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出去的。
“睡不着,正好有点放心不下的事,就出去逛了逛顺便验证了一下。"贺昀昭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蹲下身,“她怎么样了?”聂枕月有些好奇他所说的“放心不下的事",但见他似乎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便也不好多问,凝神听了一会儿脉,松开手道:“没什么事,也没有受伤,至于一直昏迷,大概是受惊所致。”
闻言,贺昀昭笑了笑,语气意味不明:“没有受伤啊。”聂枕月刚把她的手放回地上,她就慢慢睁开了眼睛。睁眼一看到二人,她似乎猝然清醒过来,惊叫一声爬了起来,头埋在双膝间抖个不停。
聂枕月见她如此,寻思我还没计较你方才装神弄鬼似的抓门吓我呢。不过转念一想,她险些惨死刀下,自然免不了受惊。于是耐心心道:“别怕,那两人已经离开了,你如今很安全。”
见她依旧低着头无动于衷,聂枕月提醒道:“方才你来敲我的门,还记得吗?”
这下那姑娘终于有了反应,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抬眼迅速瞥了聂枕月一眼,又看了眼贺昀昭,然后点了点头,松开抱在膝盖上的手,身子转成跪姿,磕了个头:“我叫潭莲儿,多谢二位恩人救命之恩。”聂枕月将她扶了起来:“你可认得那二人?他们为何要杀你?”潭莲儿用力摇摇头,眼中的惊恐不似作伪,哽咽道:“不认得,他们…”在她鸣呜咽咽颠三倒四的讲述中,聂枕月终于慢慢听懂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潭莲儿是久水村人,就住在十几里外的青台山上。别看她生得干净俏丽,竟也是个苦命人,自打刚记事时爹就没了,家里只有她与娘二人相依为命,靠娘四处挖野菜过了两三年的苦日子。但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也并不长久,有一日潭莲儿贪玩在山上留得晚了些,再回家时一推门就看见娘已经一条白绫吊列在了房梁上。
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便失去了双亲,潭莲儿没力气把娘抱下来,又不敢碰死人,于是只能坐在娘的尸体下面,守着四壁漏风的屋子嚎啕大哭,哭声惊来了令居赵大娘。赵大娘念她可怜,便从家里拿一卷草席把她娘埋了。而赵大娘的丈夫早些年也死了,她们二人一个无夫无子,一个无父无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