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50章
“抢?“聂枕月愣住。半响,她好笑般轻声道:“大人若真是好奇的话,等我们回京城以后,寻个暖和天气我带你去找块荒地躺一躺就是了,但今夜不行。这地又凉又硬,又经年久未修缮,随便一踩就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别说是贺昀昭了,哪怕换成是她恐怕一时也难以适应。自己安稳躺在床榻上,而这位养尊处优的世子殿下却要躺在冷硬的地板上,聂枕月只是想一想也觉得心惊胆战,荒唐得简直像做梦一样,甚至做梦也不敢这般梦。
但贺昀昭似乎压根没听她在说什么,低头从腰侧解下折光剑,自顾自屈腿坐了下来,衣摆随意垂在地上,神态懒懒,赏心悦目得仿若画中人一般。“大人!"聂枕月见他竟当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下子着急起来,“莫要玩闹了,哪有主公睡地上,下官睡床榻的道理?”一不做二不休,她深吸一口气道:“你若是不起来,那干脆我也睡地上,咱俩一人一边。”
“好啊,"贺昀昭悠悠笑了起来,毫不在意地躺下去,挑眉道,,“你看看想躺在哪儿?”
这客房本就不大,能塞下一张窄床已是不易。贺昀昭身形又颀长高大,大剌剌往正中间一躺,几乎横占了整个地界,剩余的那点儿地方压根容不得第二个人躺下了。
若是聂枕月再执着的话,唯一能躺的地方恐怕只有贺昀昭的怀里。“……“她叹了口气,认命般走到床边,两手捏住被角一用力,将被子抱了下来。
贺昀昭双臂枕在脑下,刚阖上眼睛,突然一床被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盖在了他的身上。
“一半被子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这样不至于冷得睡不着。"他睁开眼,看见聂枕月站在自己头顶上方,神情无奈,“我睡在床榻上,找几件衣裳盖上就好。大人别皱眉,若是你还不答应的话我就去门外睡。”贺昀昭不作声,手在被子里悄悄捏了把被角。粗糙得像是被晒干了的菜叶似的,棉花也填得稀稀拉拉,一按就瘪下去,又硬又薄,与庆王府上柔软沉实的锦衾丝毫没有可比之处。但他扯了扯眼前这块被子,心情却莫名出奇得好,甚至一时有些冲动想让高乘把这床破被子抱回府上去。
见聂枕月躺下,他敛眸一笑,抬手挥灭了跳跃不定的烛火。黑暗中,他沉默盯着头上的承尘,隐约听见她似乎是翻了个身。接着,又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大人,你当真是因为好奇才睡地上的?”“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是不是还有别的缘故?”“睡觉。”
“到底是为什么呀?”
贺昀昭忍无可忍:“吵死了,从现在开始不准再说一个字。”床榻上立马没动静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轻轻地、慢慢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聂枕月是被一阵慈慈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躺在床上,放轻了呼吸,留神听着动静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吱一一吱一一”
这下她听清楚了,声音正是从门口传来的。那声音原本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像是指甲划过木门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人正在试图从外面打开他们的门。聂枕月翻身坐了起来,轻手轻脚下床,正想叫醒贺昀昭,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床掀开的被子,哪儿还有什么贺昀昭的影子。门外的声音愈来愈急促,外面的人像是迫不及待要破门而入一样。聂枕月静静站在屋子里,四周黑漆漆的,唯独窗外的灯笼还在摇晃,晕出淡淡红光。她只觉心跳如擂鼓一般,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果断抬手把一只玉镯撸了下来。
那只玉镯躺在她手心,周身发出莹莹光辉。聂枕月毫不犹豫地一用力,镯子立刻一分为二,然后把里面的药粉倒了出来,紧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将镯子复原,扔回床上。
她握着药粉,贴近了墙慢慢向门边靠近。
全蝎、曼陀罗花、石首蒲……聂枕月在心中默念着,尽可能地使自己平静下来。
这药粉是她临走前装的“迷神散”,能让人吸入后立刻昏迷。以前东躲西藏的那段日子,她担心会被人认出来或是遇上什么歹人,所以特地配了这一种药出来,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聂枕月定了定神,只要外面的人敢闯进来,她就立刻把人迷晕。只是也不知贺昀昭去哪儿了,可千万别是出什么事了。这边她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好歹能拖到贺昀昭回来。
门外的声音愈来愈大了,不再是轻轻地抓门,而是发出“咚咚咚”砸门的闷响,像是发狂了一般,还有人断断续续地叫了起来。有人在叫?
聂枕月心倏地一紧,又朝门走近了些,这下她听清了:“救命!!救命!!”
女子的声音凄厉无比,仿佛极惊惧一般,一边哭喊一边撕心裂肺地锤着房门。
聂枕月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眼下只有开门才能看清外面情形,可若这只是那人想要诱骗她开门的手段,那她若开了门岂不是中了诡计,将自己、或许还有贺昀昭都置于危险境地?“救命!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哭声又响了起来,“屋里有没有人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