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46章
“阿姊，"她听见贺昀昭略带惊讶的声音，“你怎么来了？”贺华枝并不回答，只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不能去密州城。”聂枕月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心中不禁诧异。与贺华枝相识许久，这是头一次见她这么严肃的模样，难道就是因为密州城危险？可只是这样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弭劫司如今在民间和圣上心中有这样的地位，恐怕贺昀昭曾经为办案遇到的危险不在少数，为何偏偏这次要拦他？但等了一会儿，车外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再出声。聂枕月终于有些担心，想掀开帘子下去瞧瞧。
贺华枝背对着马车看不见这边动静，但她对面的贺昀昭却是瞧得清清楚楚。他正纠结该如何才能劝服阿姊，余光一瞥，看见不远处的马车动了一下，接门帘被悄悄掀起来一角。他眯了眯眼，忍不住歪了歪头，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下一秒，他就看见一人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昭昭，你看哪儿呢？我并非在与你说笑，你究竟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什么？"他听见阿姊的声音又大了些。
“嗯，听着呢。"他懒洋洋收回视线，笑道“阿姊，我又不是小孩子，看见饭自己会吃,撞见刀自己会躲，瞧你紧张的好似…”“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贺华枝骤然出声，打断他玩笑似的话。如的肩膀上下伏动，再开口时全然不见平时端庄冷静的模样，声音颤抖，“你明知道这一年…这一年的每一天我都提心吊胆，每次你一出王府我就整宿睡不着，生怕你派人传信回来我会看不到。可如今你竞还要离开京城去密州城那种地方，你让我怎么放心！万一！万-”
她愈说愈激动，说到最后却好像突然没了力气。贺昀昭脸上玩笑神色渐渐不见，他平静地看着她：“若是我不去的话，案子怎么办，还有谁能去呢？”
他的声音很轻，聂枕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暗自纳闷这密州城究竟是什么刀山火海，竞然能让贺华枝不惜动怒也要阻止他去。果然，她又听到一道更怒不可遏的声音：
“你管他什么案子怎么办！整个京城那么多人就找不出其他能管这事的人了？！弭劫司那么多人离了你活不了是不是，那你呢？！你的生死一一”“阿姊。"贺昀昭打断她。
他轻轻一笑，敛下那双漂亮到惊人的眸子，像是在提醒她，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一般，语气晦涩：“阿姊是郡主，而我是世子，更是弭劫司的指挥使。百姓的生死，就是你我的生死。”
“你一一”
“阿姊不必再说了，我已下定决心，绝无回头的可能。"他折身往马车走。聂枕月还没来得及缩回头去，突然眼前暗了下来，紧接着头上一痛。她“嘶"地抬头一看，是贺昀昭的身形罩了过来。他屈指敲完她的脑袋，面无表情地放下手：“胆子真不小，小心点儿，你知不知道听见不该听的管了不该管的是要掉脑袋的？”“阿月？“贺华枝不知何时跟了上来，看见她先是一愣，突然眼睛一亮，猛地将手从贺昀昭身边挤过去，牢牢抓住了她。聂枕月低头看了一眼，见她抓着自己俨然一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架势，虽然不解但还是应道：“贺姐姐。”
贺昀昭皱了皱眉头，似乎要说话。但贺华枝抢先一步开口：“阿月，我只能求你帮忙了，若是在路上他受伤了或是有什么不对，求你一定要救他。”她的话又快又急，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生怕聂枕月听不明白一样。聂枕月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但她担心自己若是答应慢了一步，说不定他们就突然改主意不让自己跟去了，于是立刻点了点头：“放心，只要是我能帮的上忙的情况，我一定不遗余力，把大人的命看的我的命还重要。”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昀昭冷不防开口。聂枕月一愣。她原以为自己这番陈情会让他感动不已，谁知他看上去好像更生气了，盯着她冷道：“蠢不蠢，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更没有任何人的命能抵得过你自己的命。还有，阿姊你也别瞪我，我是弭劫司的指挥使，他们上上下下唤我一声大人，我若是保护不了其他人反倒还要他们来保护我，说出去自己都嫌丢人，干脆还不如死了呢。”
一听到“死"字，贺华枝脸色一变，又听他叹了口气：“阿姊放心吧，我跟你保证，一定会活着回来。”
说完，不再看她是何神情，翻身跃上了马车，坐到聂枕月的一侧，垂眸道：“高乘，出发。”
“是！”
马车一路出了京城，前几日还算平稳，可走出一段距离后明显路愈发难走了，聂枕月原本困得头脑有些发沉，忽然几个颠簸一下子让她清醒了。一睁开眼睛，正对上贺昀昭淡淡的目光：“醒了？”“嗯，醒了。"聂枕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马车空间不算大，但贺昀昭远远地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让二人之间仍能留出来一块空间。他坐得端正，手上还捧着案卷，聂枕月打量了一眼，猜测他大概是从出发到现在一刻不歇地在读这些案卷。说起来，他们虽然相识这么久了，却似乎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长时间单独相处过。聂枕月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说什么，但贺昀昭只看了她一眼便重新将初线转回到了案卷上，看上去似乎也没有要聊天的意思。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