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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2 / 3)

突然想起山间田地里的向阳花,这在大梁是一种不入流的花,据说是从西洋传来,因为生得太过招展,太过繁密,与大梁文人奉为圭臬的“克己复礼,天下归一”的观念不相符,是以称不上入流,多在乡野种植。她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向阳花美极。

她如是想着,认真端详了谢寰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心道,只是美极而已。

谢寰还是跟在她身后,像一条甩不脱的尾巴,尾巴自然不会说话,只有金铃清脆的、悠扬的声响一再诉说它的存在,眼看要到她所居的明水园了,一旦穿过这片密荫遮掩的树林,行人也会变得稠密,姜聆月终究按不住,问道“殿下究竞有什么吩咐?”

“尽可直言。”

少顷,她听见他道“孤对聆月,哪里来的吩咐。”她浑身都不自在了,改了个话头:“既如此,有备无患。臣女还是想要问询花朝节一事,我与殿下同为′天童地女',节上各方势力云集,殿下身居高处,难免不会有人生事,殿下就放心至此,没有一句旁的交代?”谢寰挽了挽缰绳,马蹄踢踏几下,止步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抬头回望他,发现他的身后就是密林小道的出口,林中枝桠低垂,极尽蜿蜒曲折,让人想到围困地牢的锁链。

姜聆月晃了晃头,发觉自己七歪八倒的联想越来越离奇了,回过神来,谢寰的话音将将落地“女郎为何频频提及此事?”她张口就要回答,却见谢寰的笑意似有若无,如一张扑面而来的轻忽纱网,截了她的话:“女郎不必答话,不妨让孤作一回猜枚行令。”她本就不想绕着弯子说场面话,于是不置可否,继而听得他道“孤十八岁这年第一次见女郎,是在梅花宴上。”

“一众女郎里,除却李家嫡次女,女郎是末尾出场的。你抱着凤首空德,弹了一首曹子建的空娱引。”

姜聆月垂下头,先为自己脱干系,“臣女琴技泛泛,才疏学浅,长公主与殿下受累了。”

“孤觉得极好,是姑母过于抉剔了。”

他一面笑着,一面有条不紊地折着手中软金鞭,道:“空德是骠国乐,极受宫廷王族的垂爱,有′圣乐'之誉。学成空德所费不赀,不是寻常人家负担得起的,而女郎所抱的凤首空德连翻窈窕,金缨翠藻,想必是当世第一乐工程部的得意之作,有市无价,万金不能求得一架。女郎弹篓德引,不弹汉乐府的入门曲,而是选了先晋曹子建之作,子建寄托非常,岂浅士寻章摘句所能索解?女郎能弹奏他的空德引,虽无过人技法,却无一个错音。”姜聆月不应声,捏着手里的绢帕,装作不懂他的意思。谁料他毫无征兆地改了口“孤耳闻过高祖年间的一桩轶事。”而后是突兀的停顿,久久没有下文,谢寰最不缺的就是耐性,然她没本钱耗下去,她的父兄向来管得严,近日还有礼官在上头压着,迫不得已做出回应,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谢寰的唇角微不可察提起一二分。

他道“据闻建元二年,闵国夫人韩氏一曲空娱引名动两京,此后凡有空德演奏,文人墨客无不倾巢出动,当是时,谈论空德引的诗作就有近千首,汴京的文房铺子赚了盆满钵满。建元二年迄今已有二十载,大梁乐师、乐工能人辈出,论塑德一道,无人能出闵国夫人其右。这等惊才风逸的名师,倾尽毕生之力教出来的女郎,若说不谙此道,着实过于牵强。否则,女郎何必抱那架凤首空德来赴宴?何必弹奏最讲究节律的先晋空德引?″米闵国夫人韩雎,应太师的结发妻子,也是姜聆月视为至亲的人,自她开蒙起,十之五六的学识都是经由太师府的二老传授。她捏着绢帕的力道收束,“殿下怎知不是臣女资质粗陋,常言道朽木不司雕,臣女若是块朽木,不论花费多少心力、钱财,哪怕把前朝近代全部的名士找来教习,都不会有寸进。”

“一个豆蔻之年入国子监,就能力压群辈的不世之材,怎么会是朽木?君子六艺中,就算女郎不用考校骑射,还能不考校礼乐?礼乐是为六艺之首,分量不言而重。"谢寰道。

“没有这一项,如何高居榜首。”

她张了张唇:“臣女……

谢寰径直接过“女郎是要说,梅花宴上世家女数以百计,中选者不到十之一二,不是人人都有心气出这个风头的,说不定还要藏锋。”说到这,他的声音放轻放慢,稍稍俯身,金冠高束的墨发迤下几缕,爬到他玉白的脖颈,像一条条细小的乌梢蛇,他的眼睛在暗处就是类蛇的金瞳,明灭闪烁着蛊惑人心的咒。

“既是这样。”

“既是这样,为何要戴那支华盛?那是为历代皇后制冠的燕连大家的绝作,安乐公主身为圣人独女,欲求此作尚且不得。连城之价的点翠华盛,孤也只在你鬓边见过一次。”

他说着,一双浅金的眼瞳忽然起了雾气,直直看向她,“你反复问询我花朝节,是生怕出差池让你我再生瓜葛么?是生怕传出前段时日汴京城中的蜚言么为何急于撇清关系到此程度?十日前还要戴最贵重的华盛,抱最心爱的空娱赴宴的女郎,短短十日,竟能时移事易到此地步?”话到末尾,他眼里的雾气化作一点晶莹的、单薄的泪光,他极力克制地闭上了眼睛,再睁眼,仅仅眼睫湿了小片,更显其乌黑浓密,像一把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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