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呆愣看着面前的人。少年仿佛落到人间的恶鬼,提着被血染红的剑,冷冽视线缓缓扫视众人,似是在寻找下一个目标。老村长颤声问:“你是何人?我曹村人如何得罪了你?”少年依旧不语,缓步走向瑟瑟发抖的另一个男子。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各自拿了防身的家伙,互相怂恿着:“别跟他废话!大家一起上!”少年站在院中,身姿笔挺,黑眸冰冷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上了身驱使一般,声音哑得疹人:“今日我只取五个人的性命,不想死的就别过来。”见他孤身一人前来作恶还口出狂言,众人更加惊怒不已,仗着人多势众,吼叫着向他逼近过来。庭院内瞬时剑光四射,长剑在月色下泛出嗜血的寒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少年便解决了所有人,院内血腥浓重弥漫,宛如瘴气,半个时辰前还其乐融融的中秋飨宴顷刻间化为了人间地狱。他冷冷瞟一眼房屋内一干惊恐欲绝的妇女和老人,正要收起剑离开时,忽然瞥见长桌的另一侧竟有一人一直坐着未动。他狭长黑眸眯起,见那男子看起来要长他几岁,面皮白净微胖,一副心宽体胖不知忧愁的模样,脸颊上被溅到了鲜红的血珠,头上却落着三两瓣洁白的桂花花瓣。
这一红一白在男子身上有种异样的和谐,也不知他是被吓得傻了,还是真人不露相的淡定,见少年走过来,竟咧嘴朝他一笑,而后伸手拿起了身旁的桃才剑。
原来还是个臭道士。
少年冷笑一声,身上的杀戾之气比方才进门时还要浓郁十倍,仿佛杀红了眼的修罗,面无表情手起剑落,在屋内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一剑刺穿了面前人的胸膛。
男子的面目依然不见惊恐,甚至还有几分从容。他的身体缓慢倒在了椅子上,少年站在原地沉沉盯着他的脸,忽然听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似男似女,似梦似幻:“这些无辜的人全都是你杀死的。”少年的声音冷若冰霜:“他们可不无辜,他们全都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可是,你杀错人了呀。”
那东西咯咯笑着,一边从身后密密麻麻缠上少年的身体,一边张开口吹出一缕黑烟。
那缕黑烟在眼前散开,少年只觉眼前骤然一白,视线雾里看花似的模糊起来。恍惚间他看到,十八年前,曹村一户人家门前的树上挂了条红布,邻里纷约前来道贺老曹喜得麟儿,然而这麟儿是个天生的痴儿,爹娘和哥嫂为他操碎了心,从小受尽嘲笑和欺凌,可他不管被怎么欺负都是憨憨一乐,拍一拍身上的土,好像面团做的人一样,一点脾气也没有。小曹就这么在家人的叹息与疼爱中长到了十四岁,有天一个云游的老道路过此地,正巧撞见他被几个顽劣的幼童骗至林中捕猎的机关中。他一脚踩上陷阱,被隐藏在树叶下的织网兜住吊在树上,几个顽童在地上围着他哈哈拍手大笑,这动静引来了附近草丛里的一条一人来长的黑色藤蛇。最开始发现蛇的人尖叫一声后,众人四散跑开,年纪最小的那个小童被吓软了腿,没跑出两步就被树枝绊倒在地,扑通一声扑在那条蛇的面前。黑蛇一吐信子,他几乎吓破了胆,浑身颤抖,脸色发青,连哭都不会哭了。道士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正欲出手相救时,突然天降一颗蛇蛋砸在了黑蛇眼前,它身体骤然愤怒竖起,张开大口猛地扑来,小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黑蛇却是径直越过他,急匆匆朝着还吊着一人的那棵树奔过去了。老道士仰起头,看见那痴儿竞不知怎么荡到的树上。他隔网抓住一支树杈,另一只手上托着枚蛇蛋,见那黑蛇愤怒向他而来,他依旧没有紧张惊恐,更未急于脱身自保,而是不慌不忙将手上那枚蛇蛋安安稳稳放回了树洞,然后双手合十,长长松了口气。
这一拿一放给老道士看的笑了一下,竞看出了几分“以杀止杀,剑归无极”的意味。他出手救下了小曹,见他虽然头脑简单如稚童,性情却至纯至良,便教与了他诵经与简单的符篆之术,有这两样本领在身上,虽然都只是皮毛,也足够村子里的人高看他半眼,将他当成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对待,不再轻易戏弄于他了临走时老道士送给小曹一把桃木剑,曹家人对他千恩万谢。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小曹也不负道士的机缘相授,带着他那把桃木剑四处行善、祈福、超度一一这样良善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令人上门寻仇欲将他千刀万剐的事情来呢?少年眼前的白雾骤然消散,他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像是去别人的梦境中走了一遭,半天才缓慢回过神来,嘴唇紧抿,后脊渗出冷汗。身后的东西顺势将他缠得更紧,啧啧感慨:“他方才拿起剑不是要与你决一死战,而是要替你超度院子里死在你手下的亡魂呢。”少年身体僵硬,它贴在他而后继续幽幽道:“你这么残忍,怪不得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抛弃你、背叛你、离开你。”
少年的额角绷出青筋,拔出剑转身朝着身后的东西狠狠劈了过去,可那东西乌黑一团,没有生命,亦没有形态,被他斩开后先是一分为二,而后又二化成四,无穷无尽,分裂出了无数的幻影,旋转围绕在少年四周,咯咯笑个不停,面目狰狞讥诮,声音此起彼伏:“你的父亲讨厌你,你的师父出卖你,你的妻子利用你,你真是好可怜呀。”
“你是真的想做太子吗?还是为了证明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