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94章
沈宝嫦倒吸一口凉气,面容惊诧,却斩钉截铁道:“这绝不可能!阿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阿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地上的人依旧默不作声,任打任骂就是不开口。晏凌鸿拿他无可奈何,最后狠狠抽了他一鞭子后,将鞭子扔出门外,长出一口气道:“目无兄长,行事不轨,拒不悔改。罚去祠堂思过三日,在他真心悔过之前,谁也不许给他一口饭吃!小少年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日一夜,期间沈宝嫦的婢女悄悄来过一次,给他带来了粥和伤药,他摇头拒绝,依旧跪得沉默而笔直,对方只能无奈离开。到第二天入夜时,他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接近混沌,眸底熬得通红,眼下一圈青得发黑,嘴唇因为干渴而发麻,万幸此刻是冬日,他颈上的伤口不至于溃烂发炎。入夜之后,祠堂里寂静得令人心慌。烛光幽暗,他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听门外一道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传来,片刻后,一个女童神色紧张观察过四周没有人后,悄悄跑了进来,紧贴在他身旁蹲下。那女童面容生得十分俏丽灵动,铃铛大的一双黑眼睛哭得红肿,一边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一边忍不住又哽咽起来:“对不起,晏绥哥哥,都是因为我。“他冷漠提醒:“晏回才是你哥哥,我不是。”“他不是,我讨厌他!”
晏宁忿忿否认,从怀里掏出块油纸包着的栗子糕,心疼劝他道,“你吃一些吧,你跪了这么久,身体会受不住的。”他下意识摇了摇头,但许是他真的太饿了,在对方掰了一块栗子糕送到他面前时,闻着那热乎乎的香气,他纠结许久,最终没有拒绝,抬起手接了过去,同时低声告诫她:“以后你莫要再如此了。”晏宁抬手抹了把眼泪,幽怨控诉道:“他道貌岸然,总是在背地里欺负我,父亲和祖父全都偏袒他,没有人听我的话,我就是想看他输!我就是不想看他得意!″
他闻言皱了皱眉,并不明白他们两人明明是亲兄妹,到底有什么过节要闹到如此地步。他甚至跟这两个人都算不上相熟,意外被卷入其中,他也很烦躁:“随你。”
但是下一次,他绝不会再可怜她,心软替她背锅。想到父亲那般冷漠嫌恶的神情,他沉默攥紧了手里的栗子糕,稚嫩面庞布满阴霾。
晏宁蹲坐在他身边,漆黑眼眸里可怜兮兮地含着泪珠。他看她一眼,抿了抿唇,语气稍缓:“我会吃的,你回去罢。”她摇摇头,吸了吸鼻子,神色黯然道:“反正也没人管我回不回去,我留下来陪你。”
他不耐烦拧眉,但看她像没人要的小狗一样,眼泪汪汪望着他,他别开脸,闷闷又说了一遍:“随你。”
烛光将墙上两道小小的身影拉长,窗外圆月如镜,夜光泠泠洒向林间。少年跪在半山上的一棵桂花树下,身体一动不动,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身后与他年纪相仿的几个同伴几度欲言又止,默默陪伴他至天光初亮时,一个人在身后按了下他的肩,低声劝道:“阿绥,节哀。”他望着面前一座不起眼的新坟,疲惫的猩红眸底透出心灰意冷的恨意,低哑着声音挤出道:“以妻谋私,枉为人夫。”徐谨行与另外几人闻言俱是沉默。少年闭上眼,俯身缓缓叩首三次,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天光忽然大亮,周身的场景变成了一座破旧的庙宇,面前的菩萨慈眉善目,四周却是剑光四射,杀气汹涌,数十名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徐谨行的面色焦灼而严肃:“我们中计了!”
护在几人之前的人使双刀,面相凶神恶煞,身材孔武有力,在这五人中的年纪最大,一面凶猛回击,一面惊诧回道:“怎么可能?这些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另一个人身材瘦削灵活,手中的软剑使得出神入化:“有人出卖公子!”他骂了一句脏话,对着徐谨行咬牙吼道:“你们俩护着公子逃出去,我和小武断后!”
此时少年的脸庞已经与成年后有七八分的相像,他的面色苍白虚弱,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勉强招架着一个偷袭而来的黑衣人,一剑将对方封喉后,他扶着身旁的神像站稳,腰间伤口处的纱巾逐渐被血染成深红,将他的脸色映得愈发修白。他斩钉截铁否决:“不可!”
徐谨行与另一人匆匆相视一眼,两人分别架住他的胳膊将他强行拖出去塞进马车里,一众黑衣人见状也追随而来,双刀男顶在最后,投出一把匕首扎在马臀上,黑马仰头长嘶一声,他忍痛握住从自己身后穿透的剑,转身一把掐断了对方的喉咙,吐血喝了一声:“走!!快走!!”黑马在山路上狂奔,从白日奔到夜幕。当圆月再次悄然挂上枝头时,它载着背上的少年,来到山脚的一座村庄上。
这村子不大,统共才三十几户人家。今日中秋,众人各自从家里带来了菜肴和美酒,围坐在村长家拼成的长桌前,有说有笑聊着家长里短,一副阖家团圆的美好景象,突然,一个黑衣少年提着剑杀气腾腾走了进来。正对着他而坐的老村长喝得五分醉意,老眼昏花地打量着他,正要出言询问他是谁,他脸色森然地径直走到一个抱着幼子逗弄的青年男人身前,在对方的一脸茫然中,猛地抬起手,一剑削去了对方的头颅。桌上的人瞬间全都醒了酒,那颗头在桌上滚了几圈,死不瞑目地落在正中。众人尖叫四蹿,那小娃娃被溅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