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吞赋税供养皇亲才是杨平威真正的罪名,他是长公主姐弟在外敛财的爪牙,若想将其彻底剪断,还得有一个将此事闹大的契机才行。她视线下意识瞟向隔壁桌上,那几个书生从进来起便风卷残云,桌上的几盘点心已经全部见了底,剩下的几块也被方才那个姓孟的书生小心翼翼包起来报进了怀里。
他擦了擦嘴站起身,经过二人的桌子走向通往楼上的楼梯处,与楼梯口守着的守卫恭声道:“在下孟慈,家母与倪老夫人是同乡的堂姐妹,能不能烦请您上去通传一声,准许在下向老夫人问安一句?”裴旖收起视线,垂眸喝了口茶,他们的位置刚好背对着楼梯,因而两人的对话也听得清清楚楚。那守卫抱着手臂冷冷睨着面前的穷书生,见他衣着寒暖又两手空空,原不想搭理,但他随即又掏出来一只玉簪子,说是老夫人的旧物,守卫沉吟片刻,伸手拿过簪子,冷淡说了一句等着,而后往楼上去了。裴旖抬眸看向身旁的人,轻声问:“殿下说这个人会见到倪老夫人吗?”晏绥的注意力原不在这件事上,被她的话引着余光瞟了眼楼梯前立着的人,手臂拥紧了她的腰,低头问:“要打赌?”“我赌他见不到。”
“那孤只能押他见得到了?”
怀里的人仰起脸,占起他的便宜来毫不含糊:“若是殿下输了,待会儿回去要一路给我撑伞遮阳。”
“若是你输了呢?”
“那就换我给殿下撑伞呀。”
晏绥脑海中莫名晃过她踮着脚高举着油纸伞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脸幽怨的模样,淡哂掀唇:"好。”
听到他应允后,裴旖拽起他的手,强行与他拉勾画押。他耐心纵容着她的幼稚行径,待她松开他的手时,身后再度传来声音,却不是刚才那个守卫了,而是另一道轻佻的男声,似乎是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问:“这支簪子是谁的?裴旖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书生闻声向那人拱了拱手,正欲答话时,对方忽一松手,那支簪子从半空中被扔下来落到他脚旁,脆生生摔成了两段。孟慈见状愣住,裴旖也有些意外,她抬眼看过去,来人是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华丽张扬的绛紫衣袍,身体懒洋洋靠在栏杆上,挑着眉冷笑警告:“听好了,别乱攀亲,老太太心善,你们这些穷亲戚就每天像苍蝇一样的找过来,轰都轰不干净。今日是老太太的生日,你若是闹出什么动静来扰了老太太,休怪小爷我翻脸。”
突如其来的冲突迅速聚焦了所有人的注意,船舱内一时安静下来,孟慈的面色尴尬地红了又白,拳头攥紧后又松开,忍耐半晌后,最终还是再度低声开口:“公子有所误会,在下今日并非是来向老夫人攀亲讨取钱财。岑县今夏水患,灾民流离失所,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听闻老夫人的养子如今在朝中颇有建树,在下只是受乡邻之托,想拜托老夫人帮忙将岑县的状况向上言明。”年轻男子听言却更觉好笑,刻薄讥讽道:“你一个人来要饭还不够,还想带着你们整个县的人来?你当这里是什么?菩萨庙吗?”书生紧抿着嘴唇,脸色愈发难堪,周围之人议论纷纷,有嘲笑他不自量力的,也有唏嘘今年岑县情况确实严重的。男子听得不耐烦,似是嫌这些贱民嗡嗡吵得他头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厌弃盯着面前的面孔:“待会儿船再停下你赶紧滚下去,今日老太太大发慈悲,却招了你上船来,真是晦气。”他站直了身体,朝自己身后的几个小厮摆摆手,一边回身往楼上走,一边扬声轻蔑嘲弄:“等他下去之后,他坐过的桌子让人好好擦干净了,别让下一桌人也染了他的穷病,听见了吗?”
那几个小厮显然是平常没少跟在他身后做这种事,纷纷笑嘻嘻应好。众人皆以为事情到这里便结束了,谁知那穷书生像是铁了心一般,攥着拳往楼提前走了一步,冲着男子上楼的背影大声道:“我今日是来见老夫人的,若是在船上见不到,我就去岸上等,直到见到老夫人为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是以何身份阻止在下求见老夫人?”
这下莫说旁人,就连裴旖也暗暗惊讶于书生的固执,对方明显是个跋扈嚣张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纨绔公子,他执意当众与对方叫板无异于以卵击石。她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书生,他整个人看起来瘦弱又憔悴,面色因为被当众羞辱而红了起来,可腰背却不卑不亢站得笔直,她不禁暗想,岑县的灾情究竞已经到了什么地步,才会给他这般摒弃自尊以命相搏的勇气?她下意识看了眼晏绥,他正面色不明喝着茶,仿佛对于身后所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楼梯上的男子停住脚步回头,神色已经极其烦躁不耐,这一次不消他开口,他的几个小厮已经走下来,一边推操着书生,一边七嘴八舌斥道:“少爷的名讳也是你配知道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说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今日船上人多,少爷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你还不识相些赶紧滚回去?”
“老夫人也是你随随便便想见就能见的?凭你也配!”书生被几人推得趣趄连连,地上断了的玉簪子被众人踢来踢去,最后滚到了裴旖脚下。
他身体颤抖,双目忍得通红,推操中他怀中包着的几块点心掉了出来,啪一声摔在地上被踩得稀烂,几个小厮见状更来劲了:“好啊你,还敢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