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肃王的举荐下谋到一个六品闲职。旁人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寒窗苦读才能拥有的,肃王给他不过是一句话。从此摆脱庶人阶层。
被献上的那晚,黄时雨到底还是害怕了,登上肃王的马车就躲在了角落,可怜巴巴望着他,“你,不会骗我吧?”
阿爹彻底不要她了。
一旦肃王骗她,将她欺负了,再为奴为妾,莫说考画署泡汤,便是告去县衙也不会有人受理。
她的一生,要全凭肃王的良心。
韩意淮正在剥核桃,闻言抬眸,看了她一会儿道:“不会,我不伤害梅娘。”
他将核桃递给她。
在简琦无暇分心之际,韩意淮带走了黄时雨,离开泽禾。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可是爱情不仅仅要真诚,还要一点小小的心机。十五岁的黄时雨没经历过情情爱爱,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心里眼里全是她,对她矢志不渝的肃王。
他陪她在丹青水墨间遨游,记录人间风华。十六岁的黄时雨高中画魁。
这一世,她提前一年迈入画道,又有陆宴的亲手教导,画艺进展飞速,才名远播,拜入小闻大人门下,成为闻家弟子,人人称羡。名利双收。
十九岁升任正五品画正。
也是在这一年,她获得了陆太后认可,这亦是韩意淮努力的结果。正五品闲职官家的女儿,自己又是正五品的女官,不仅出身清白还是当年的画魁,受到了闻家姑侄极大的认可,又与钟爱此道的肃王情投意合,陆太后实在没有理由拆散了,也不忍阿淮难过。
黄时雨终于成了肃王妃。
韩意淮缓缓步入新房,撩开绣着金线的帷幔,凝视着自己的新娘。头戴五翟冠,青色的鸾凤纹霞帔,大红的衣衫罩着青色的圆领袍,那么美。这是他占得先机养出的花儿。
答应了与他永远在一起的她,再没有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心里眼里全是他。韩意淮怔怔向前迈了两步,倾身碰一碰她脸颊,多么害怕,害怕大梦一场。所幸碰到了温暖的肌肤,软软的,充满弹性,是真的。他欣喜若狂。
用力拥住了羞涩的她。
“梅娘。"他轻轻唤她的名字。
这一次,她与他不再身不由己。
是两情相悦,是勇敢的交付彼此。
她是清醒地给了他,接纳他,即便有过短暂的疼痛与眼泪,也是心甘情愿的。
成亲后两人便离开京师,游历山川,为皇上描摹世间万物,又在江南定居。胆小的他,要带她去离简瑜极远的地方。
这一生,再不要她见到那人了。
韩意淮兑现了此生管赵风流的承诺。
比翼双飞,琴瑟和鸣。
两人生了一双女儿,却给后世留下十几幅无价之宝,是继管赵后丹青界的又一对神仙眷侣。
白发苍苍之际,回首往生,韩意淮不禁黯然,原来只要足够用心,在一起并没有那么难,可怜他曾经年少轻狂,唐突佳人,就此离心,此后尝尽人间相思苦。
许是因为年纪太大的缘故,他渐渐分不清失去梅娘的世界,与梅娘白头偕老的世界,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却又好像都是真的,无比真实地存在过。
戌初已过,戌正来临,雪阳山围场月华如故。韩意淮在自己的床榻上苏醒,撩开纱幔,踉踉跄跄来到灯树前点燃所有蜡烛,又扑到了玻璃镜前,黑发如墨,肌肤饱满而滑腻,没有一丝皱纹斑点,堪比上等的白瓷。
正是二十五岁的他。
帐篷外金鹤求见,“殿下,您要见的人已到。”他惊恐扭过身,茫然道:“进来。”
二十三岁的黄时雨被宫婢抬了进来,平放在他的褥子上,一动不动,任君采撷。
韩意淮愣在原地。
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捋清一切。
原来这才是真的。
而与她的白头偕老竟是黄粱一梦。
不,那不是梦。
梦境怎会那么真实,真实到每一寸肌肤每一寸呼吸都是温暖柔软的。韩意淮泪湿眼眶。
一步步走向他的洛神。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黄粱一梦前,他疯了,不想装了,要做个荒唐王爷,背负世人骂名,强占她,与她也生一个小崽子,再改名换姓,永永远远将她禁锢身边,一起下地狱黄粱梦醒后,却拥有了爱她的能力,也感受过被爱的温暖。他好爱她。
爱是成全,是看着她幸福。
就像梦境里的简瑜那样,明明几欲崩溃,明明那般痛恨,直至权倾朝野,也没有报复过他,伤害过她,只放任她飞去更高更远的地方,与别人相爱。简琦在那场梦中英年早逝,不到四旬,死在了最鼎盛的那一年。仿佛是一场警告。
倘若他再沉湎于悲恸,活不过四十岁的将是他。凝望眼前熟睡的小脸,韩意淮眷恋道:“不能下地狱,我爱你。”说罢,最后一次吻了她的唇。
温暖,柔软。
香味不同于当年的她,应是换了香膏的缘故,甜甜的玫瑰味儿,黄粱一梦里,也是这个味道,如出一辙。
所以现在是真的,梦境也是真的。
对不对?
别了,我的小木头。
夜风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