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淮顿了顿，又怕她误以为自己蠢笨，忙补充道，“我若能科举，何止举人，便是进士也能行。”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黄时雨盯着他的画，眼底流露渴望，宛如骨子里的血脉被唤醒了，蠢蠢欲动。
“你也喜欢？"韩意淮眼角微挑。
她小声地应是。
“我教你吧。”
“我没有束修，也买不起笔墨纸砚。"她如实交代。“从你月俸里扣，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听我的话，孝敬我知不知道，我把所有本领都教给你。"韩意淮大方道。
他要做她的师父！黄时雨眼睛亮亮的，却又苦恼道：“我愿意给你做工，可是我阿爹不会同意的。”
明年及笄，就得说亲，后年嫁人。
泽禾的姑娘家都这样。
韩意淮凝神思索，替她惋惜，“瞎，我真想请你见识一下我家两层楼的书阁，还想带你去画署。”
黄时雨满眼期盼，继而越来越暗淡。
韩意淮知道火候还不够，不便多言，只摸了摸她的脑袋当作安慰。黄时雨难过地垂眸，此后无比珍惜在他身边的每一天。秋去冬来，度过漫长的寒冷，又来到了一年春日好时节，及笄的黄时雨在韩意淮身边饱读诗书，畅游画道，这是她十几年人生中最快乐最肆意的时光。眼界的开阔令人生出野妄。
这个姑娘终于不甘心了此残生。
更不甘心舍弃心醉的画道。
她一再鼓足勇气，终于向韩意淮坦言了一切，包括她是女孩子。阿淮如此真挚，她不该假装郎君行骗。
黄时雨歉疚的眸子水光四溢，倒映着韩意淮促狭的微笑。“女孩子，挺好的。”他抿了口茶。
“你，不生我的气？"她迟疑道。
“为何要生，难道你是女孩子就不是我的朋友吗？"韩意淮满眼不解。黄时雨连忙摇头，紧张化为欣喜。
韩意淮将一切看在眼底，嘴角也跟着上扬。“将来考进画署做女官，就不用再被迫嫁人。"他柔声道。黄时雨抿唇嗯了一声，又不禁灰心，“可是，我怕来不及”韩意淮望着窗外的花红柳绿，转身道：“其实我也有个秘密。”黄时雨一眨不眨望向他。
“我是，肃王。”
“…？“她身形晃了晃。
“歙歙，别激动，"韩意淮一把扶起两腿发软欲下跪的黄时雨，深深凝视着她，“不只是肃王，也是你的阿淮。我隐瞒身份的心意与你一模一样，怕你知道后与我生分，怕你不再亲近我，你也是这样的，对不对？”黄时雨仰脸看着他，抿唇点了点头，眼泪旋即滚落。韩意淮失笑，捏了捏她脸颊。
不枉他竭力绕开简瑜，呵护疼宠她，只为了自然而然的相识相知。“我可以带你去京师，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在十锦亭看雪，欣赏元宵节的鳌灯，品兰霜乳茶。我们一起画翠波桥。你知道翠波桥吗？浮光跃金，静影璧，世上没有画师能不为它动容，但是这一生你都得要跟我在一起，你愿意吗？"他目光灼灼，柔声问她。
有哪个女孩能在最天真最单纯的年纪拒绝这样深情的小郎君……黄时雨是有些儿迟钝的，但阿淮无微不至地呵护，教她读书识字，领她迈入画道，突破了自身狭隘的认知，领略更广袤的天地，宛如重生，这些好，岂会没有一丝感觉？
她怔怔望着他，迷惘了。
可他是亲王……
“要不你嫁给我吧，做肃王妃，以后咱俩一起玩耍，研习画道。为免旁人打扰我们调弄丹青，我只要你，你也只要我，与我做一对不输管赵风流的夫妻如何？”
管赵风流，丹青书画界的神仙眷侣。
黄时雨如坠梦里。
事情进展的也太快了。
可她并没有排斥，甚至还有一丝欢喜。
因为阿淮太完美了，不仅完美还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做她最好的玩伴，从此志趣相投，比拟管赵。
完美的不太像真的。
不过她身无长物，想不出除了爱意还有什么值得肃王图她的。纠结半响，她终于吞吞吐吐问：“你，你是不是喜欢男的？”“？“韩意淮睁大了眼。
“你别乱说啊，我不好那口。”他讪讪道。“那为何突然就心悦我了呢？”
上一瞬她还是男装，坦白完，他就忽然爱慕她，多么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他倾慕她许久许久，这一世才学会了爱她的方式。“心悦就是心悦，哪有那么多理由，感情如若能理性，那便不是感情。"韩意淮无比的认真，“我是说话算数的人，只不知你算不算数？”黄时雨想了许久，才怯怯问：“你真要娶我？”韩意淮重重地点头，直言道：“但是娶你这种事也不能单靠我一人努力。“我也会努力的。"她回。
“嗯。”韩意淮眼底溢出了温柔笑意，小心翼翼执起她的手儿，“我帮你解决家人的问题，你也要帮我。”
“怎么帮？“她问。
“考上画署，努力成为你想成为的人。我会永远支持你，站在你身边，等你变成更好的人，与你一生一世不分离。”春满枝头，海棠花下，韩意淮对她郑重承诺。黄时雨用力地点头。
民女当然没法与亲王结合，可是女官可以。这一年，黄秀才将黄时雨献给了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