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
十四岁的黄时雨骑着小毛驴回家。
不是她家的驴,是邻铺的。
今日琐事耽搁,恐迟了华山长的餐食才借来一用。小毛驴驮着她径直走向一名陌生贵公子。
那人坐在栏杆上,生得唇红齿白,极其好看,像是书院的学子,手里还摇着根红芦藤(注,胡萝卜),小毛驴的脑袋便追着要吃。黄时雨道:“公子莫要逗它,它会真的吃了你的红芦旅。”韩意淮笑道:“便是送它又何妨。”
“你是哪位,怎在书院随意进出?"他问。黄时雨一脸老实,乖顺回道:“我是附近甜水铺子的小东家。”“哦。“韩意淮拖长了尾音,忽然道,“既是小东家,家里应不缺念书的束惰,怎么不好好读书反出门做营生?”
十四岁的黄时雨个头矮,纤瘦单薄,尚未发/育,看起来与男孩子无异。而在鹿锦书院附近的人家,但凡有点家底都会让子孙念书。她憋得满脸通红,却不愿告诉陌生人阿爹不疼继母不爱,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
于是撒起谎,“我又不是不识字,读那么多书作甚。”撒谎总比把真实景况告诉别人来得让她好受。韩意淮颔首,“唔,识字,那可太巧了,我正缺个研墨的小书童,这样吧,以后你每日来伺候我一个时辰,研墨念书,我给你发月俸,二两银子如何?黄时雨的眼睛蓦地瞪圆了。
可她到底留了个心眼,“公子莫要说笑,你哪来这么多钱她以为所有孩子都跟她一样穷。
“本公子从不说大话,”韩意淮掏出一角碎银塞她手里,“银钱在此,你可莫要坑骗我。”
黄时雨哪见过"巨款",绯色的樱唇微张,小小的脑袋一时接不上弦。她略懂些男女之别,仅限于不给男孩子碰自己的身子,也不能看彼此的身子,再多的男女大防却是模糊的。
就被韩意淮骗去了舍馆。
重回少年的韩意淮非常温柔,不仅没有戏弄黄时雨,还给她准备了许多小孩子喜欢的嬉具和点心。
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唬得黄时雨目不暇接,全无防备坐在他身边。她将自己珍藏的小瓷人送给韩意淮聊表谢意。韩意淮就回她一只绘彩的木头娃娃,“你打开瞧瞧。”黄时雨双眸清澈如水,在他的帮助下轻轻扭开机关,不意娃娃里面竞藏了只一模一样的,她的目光越来越亮,看向韩意淮也越来越奇异。那之后,又发现了一只相同的娃娃,娃娃肚子里还有娃娃,足足发现了十二只,排成排,最小的比她指甲盖还小。
如此神奇,巧夺天工。
“这是洋货铺子里的套娃,好玩么?"他问。“好玩。"她回。
她两手捧着套娃,摸了又摸,唇角上扬。
贵公子待人真诚,可她却是个骗子,也很快露出马脚,所谓的识字,竞是十个字有六个不认识,研墨更是笨拙,不是加多了水便是水少了研不开。原形毕露令她无地自容,在韩意淮饶有兴味的眼神中哇的一声哭了。韩意淮捏着帕子为她擦拭,小梅娘可真好哭。“别哭了,不会我可以教你。"他道。
黄时雨诧异地望着他,“真的吗……你不恼我”韩意淮摇摇头,“不恼。”
疼她都来不及,怎会恼她。
十四岁的她相当好哄骗。
他用真心来哄她,她就完全信任了他。
“我和简允璋有私怨,倘若让他知晓咱俩来往定会在你跟前说我坏话,所以你不可以告诉他我的事,明白不?"韩意淮先下手为强,轻声道。简允璋并不是坏人。黄时雨眉心微蹙,忽然想到阿爹不准自己念书,倘若让简允璋知道了……万一在阿爹跟前走漏风声,她连忙答应韩意淮,“我明白了,不会告诉他的。”
其实也没多少机会与简允璋攀谈。
两人不比从前,自打来到鹿锦书院,他专注自己的学业,并无太多空闲。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眨眼就翻过了六十余日。黄时雨和韩意淮益发熟络,时常奉上自己的拿手小点心。明明用料粗陋,可他就是说不出的开心,在下人震惊的目光中一口一口吃掉。
直到不小心吃多吐了出来,金鹤才带着哭腔劝道:“殿下,您喜欢黄姑娘天地可鉴,也没必要非用这种方式证明啊。”是呀,他爱她,也不能改变她做的点心不好吃这件事,而她做的点心比不上御厨,根本不耽误他爱她的事实。
想通这一点,韩意淮不再强迫自己吃光她做的点心。贵公子自称阿淮,听起来像乳名,不过他说亲朋好友习惯以此唤他,而她被算在好友之列,因此也可以称他阿淮。
黄时雨嗯了声,轻轻道:“阿淮。”
韩意淮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是肃王也不是殿下。
无数动容涌向心间,他眼眶微湿,想要抱一抱她,却只摸了摸她脑袋。这一次他会耐心等待,等她爱他。
阿淮家境殷实,却不喜欢读书,总是不去学堂,反倒与她在书房习字作画,黄时雨不免担心,“你家条件这么好,不如专心念书吧,将来好歹考个举人。韩意淮无所谓道:“考不了,我这辈子都考不了科举。”科举是选拔人才为皇室宗亲效命的,他去考也没人敢要啊。“不为科举,那你为何来这里念书?"黄时雨问。“为了开拓眼界增长学识。"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