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葫芦瓢放回灶房再返回,道士笑道:“对了,一直没问你姓甚名甚。”
崔东山将那些雕版悉数收入囊中,再让刘茂在此等候片刻,说是要去见个自家宗门的未来客卿。
云岩国京城内那个在今年二月二龙抬头那天,临时组建而起的祖师堂,专门是为了开凿一条大渎而起,在祖师堂那边拥有两个席位的,屈指可数,只是作为共同发起人的那几个势力,比如玉圭宗,供奉王霁,还有一位辈分极高却在外籍籍无名的老祖师。
陈平安问道:“你最早怎么会想到来这边躲清静的?”
陈平安点点头,袁化境这点自负和傲气还是有的。
如果说那位年轻隐官是城府深沉,一些个想法的脉络,到底有几分有迹可循,交流起来,比较费脑子而已,那么眼前这个自称是对方学生的崔宗主,就纯粹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了。即便陈平安话里有话,还难听,可陈平安毕竟不会无缘无故就对自己饱以一顿老拳吧,可崔东山就会,而且是一言不合就会对刘茂拳脚相加,美其名曰开窍得靠推与敲。
白衣少年却是双手负后,望向墙上的一幅挂像,“咦,这么巧吗,竟然刚好供奉着公曾先生,好大官呢。另外这位的身份,容我猜猜看。”
崔东山收起那只竹道筒,重新放入袖中,揉了揉下巴。
崔东山吃过剩余的臭豆腐,将那些竹签当做暗器一一丢掷出去,嘴上嚷着嗖嗖嗖。
房梁那边,探出一颗脑袋,“梁上君子也是君子嘛。”
少年忧心忡忡,压低嗓音问道:“吴道长,那妖物逃远了,会不会害人?”
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笑呵呵道:“不是书香门第,便是世禄之家。文气浓郁,自兹振振森森,是桂是兰,或秀或苗,英贤绳绳,书香不绝。”
刘茂摇摇头,“吃不惯。”
突然记起,眼前这位年轻隐官,身为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却好像连个贡生、秀才都不是?
崔东山拍胸脯震天响,“我家先生,与那经生熹平,可是相见恨晚的忘年交,挚友!”
山下一些个国力鼎盛的大王朝,朝廷往往喜欢编修那种动辄数万卷的大型丛书,作为政治清明、太平盛事的象征。
文士哑然。
第三次护道,是在那破头山“不择根机,大开法门”的东山寺,为一年轻僧人秘密护送下山至一处渡口。
如果可以的话,相信刘茂肯定愿意拿一份未来山上的大道成就,换取一件龙袍,只是在人间当个甲子光阴的皇帝。
陈平安提起手中的那袋子黄精,笑道:“拿人家的手短,直说无妨,能帮的一定帮。”
少年继而收回视线,转头望向那个文士,微笑道:“你也算是不折不扣的有功之臣了,好歹替桐叶洲留下了一部分文运。”
一条巷弄内,有道士蓦然停步,望向一处小院内,轻轻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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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这么一处不起眼的铺子,粗略估算一番,库房内搁放的雕版就多达九万余块。
“以后跟我混,保管你这般大道根脚的,也能吃香喝辣。”
崔东山笑道:“十两银子的东西,卖出一颗雪钱的价格,商家的范先生和包袱斋张直瞧见了,恐怕都要流口水吧。”
袁化境将山上那座小寺作为消闲避暑之地,与这头始终无法炼形的山君认识多年。
然后打了个饱嗝,崔东山手腕拧转,多出一件竹制器物,笑嘻嘻道:“龙洲仙长,你会不会捣鼓这个?”
三更半夜,大晚上的,吴道长总不能是来此赏月吧?
道士环顾四周,沉声道:“近期京师有妖物作祟,道行不浅,横行无忌,擅长隐匿逃遁之术,今夜贫道就是一路追踪对方履迹至此,不曾想还是给它逃脱了,对方敢在一国首善之地,天子脚下,如此招摇过市,目无法纪,贫道自然不能忍它了。一般懂点术法皮毛的修道之人,无力对付,呵,可既然碰到贫道,算它这趟下山出门,没翻黄历了。”
陈平安神色肃穆道:“当然,是那位那位禅宗祖师的一块舂米坠腰石,当年他上山求法五祖,初入寺庙做舂米役工,因为身体瘦弱,六祖便只好腰石舂米。”
弋阳渔鼓,大隋王朝的藩属黄庭国。
一般来说,山中多蛇,只是这处寺庙里边的巡山行者,却从无见到过大虫与长虫。
文士一时语噎,沉默许久,冷笑道:“道友口气不小啊。”
山上都说传说中的丹成一品,是板上钉钉的飞升候补,比如龙虎山天师赵天籁,趴地峰火龙真人,还有那位自号七十二峰主人的皑皑洲韦赦,都在此列。不过飞升境大修士,早年结丹,还是丹成二品居多,故而丹成三品,仍是许多地仙梦寐以求的结果。
陈平安笑着挽留道:“来都来了,不着急走,反正都闲来无事,就多聊几句。”
文士默不作声,只是安安静静看着这个身份不明的不速之客。
道士明显有些讶异,哦了一声,微笑道:“姓宁?很好的姓啊。”
最大功臣,不就是你的先生吗?
作为报答,刘茂需要辅佐这位青萍剑宗的首任宗主,悄悄完成一件事,制定出一架能够准确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