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问道:“章前辈,能不能与你问个问题。”
因为曾掖与陈平安和顾璨的那层关系,有人撑腰,又有一座落魄山作为靠山,故而五岛派修士在如今有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书简湖,大体上还是比较惬意的,比起那些尚未录入谱牒的真境宗外门杂役弟子,五岛派不说高人一等,至少不会低人一头。
不比跨洲渡船,脚下彩韵这些个小渡船,之所以不喜欢接纳凡俗夫子和纯粹武夫登船,其中一个比较难以启齿的原因,就是这帮人,有吃喝就有拉撒,总得解决,不可能长久留在渡船上边,所以在渡船上做杂务的,若是凡俗夫子也就罢了,如果是外门弟子的练气士,尤其是女子,每天对付那些夜壶粪桶,就是一桩糟心事,或是清扫茅厕,那股子污秽,臭不可闻,她们对此自然是极其不喜的。
吕采桑继续问道:“章前辈为何不继续跟着刘首席?”
李宝瓶急匆匆说道:“帮个忙!”
同为文圣一脉,有李宝瓶,裴钱,郑又乾。一双名义上的主仆,当然胖子姑苏自己也觉得与钟魁,是共患难同富贵的好兄弟。
昔年由顾璨牵头,他们九人在书简湖呼风唤雨。
因为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看似谦谦如玉的青年,绝对没有开玩笑!
裴钱自认自己打架可以,骂人也可以,至于这种辩论就算了。
老鼋随之凝为人身,满身水运道气盎然,手托一块袖珍石碑作本命宝物,高高抬起手臂,往一处湖底水府狠狠砸去,慢吞吞道:“就我这暴脾气,能忍你们?!”
侥幸离开茅月岛,给青峡岛陈账房担任书童,顾璨赠送无事牌,得到一部品秩极高的鬼道秘籍,坐拥五座岛屿凭此开山立派。
顾璨冷不丁问道:“招亲酒宴就在今夜?”
所以曾掖就想要依循陈先生的建议,走一趟大骊京城。
当初真境宗和大骊朝廷都并未对外公开此事,之后这五座岛屿,一直挂在书简湖本土鬼修曾掖的名下。
大鼋以头点地,闷声道:“侥幸侥幸,托陆掌教的福。”
只不过都已经有了被煞气浸染的迹象,说得简单点,久留此地,他们就会被石碑、铜钱镇压的那头古怪给借尸还魂了。
钟魁微微皱眉,低声道:“明明不是污秽之地,为何煞气这么重,已经相当于一处数万阴兵聚集的古战场了。”
李宝瓶笑道:“没必要开小灶,也没法子开小灶。”
周采真瞬间毛骨悚然,下意识后退一步。
裴钱脸色淡然道:“我不是什么仙子,是个武把式。”
她可是那位年轻隐官亲自引荐而来的修士。
书简湖,一叶扁舟随波起伏。
钟魁凝神举目望去,所有障眼法都自行消散,再不见亭台楼阁,唯有一座小山坡,矗立有一道古碑,上写地字,下榜书天字。
貌若少年的老真人抖了抖袖子,笑道:“一座合欢山而已,谈不上玉石俱焚吧,撑死了就是以卵击石,些许污渍,擦去便是。”
神诰宗天君祁真,蓦然睁开眼睛,起身后一步缩地山河,看着山腰道观内那条渐渐消散的金色长线,此谓道缘。
只有裴钱,每次宝瓶姐姐眉眼飞扬聊这些,都会用心倾听。
这就要归功于郭淳熙是真境宗次席供奉李芙蕖的亲传弟子了,不过除了这个显赫身份,他就没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了,资质,家世,相貌,谈吐……在仙师扎堆的宫柳岛可谓一无是处。
曾掖没好气道:“别乱说!陈先生岂会如此行事,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轻薄了瞿姑娘。”
在那之前,裴钱就已经觉得自己抄书一事,已经炉火纯青了,结果等到她进门这一瞧,小黑炭就立即没了争胜之心。
钟魁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起见,转头说道:“宝瓶,裴钱,你们跟在庾谨身边,带着郑又乾和谈瀛洲一起离开此地。”
与此同时,庾谨大汗淋漓,山坡那边,竟然站着那个……文海周密!
庾谨壮起胆子,朝那个定然是幻象的周密,施展出倾力一记压箱底的攻伐术法,周密淡然一笑,只是伸出手,就那么轻轻一下,就将一头鬼仙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头顶嗓音如天雷滚滚,“庾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你何用?”
李宝瓶愣了愣,“啊?”
真是裴钱想到无法想的事情啊。
老人感慨道:“曾经的书简湖,跟蛮荒天下很像,唯一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就说郭淳熙如今身上的那件法袍,就连李芙蕖这种老元婴都要眼红几分,实在是名副其实的价值连城。
谈瀛洲亦是身陷差不多的境界,小姑娘双目无神,神魂颤抖,惊惧异常。
然后就是曾掖曾经在枯骨岛上独自散步时,无意间在地上捡到一部秘籍,在序文书页上,写有一句谶语,“五百年后姓曾之人有缘得之。”
李-希圣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
胖子惊奇万分,这个裴钱,到底啥来头,自己咋就不晓得一位止境武夫,有这般好似开了天眼一般的独门神通了?
青年眼神清澈,微笑道:“那就在百年之内,新账旧账一起算,找个由头,我帮你打死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