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先前在空白天地间的那场问拳,双方都是在练手,在热身,切磋而已。
其实都算不上伤势,就是有点丢人现眼。
陈平安点头道:“当然可以。”
对方的近身路线,是一条弧线轨迹,风驰电掣,速度之快,简直就是一张白驹过隙符,拖曳出来的那道残影,就像一条火龙。
小陌疑惑道:“一炷香两刻钟,是谁的手笔?”
青同用手背擦了擦脸颊,身上那件雪白长袍,出现一阵阵细微的丝帛撕裂声响。
战场早已转移到城外,双方各自更换一口纯粹真气。
曹慈的拳招“昙”,是如此,陈平安的“片月”更是如此,这一拳若是打在对手身上,拳意蔓延极快且隐蔽,就像在敌人的小天地山河内,出现无数道鬼画符的榜书崖刻,几乎是不可逆的,留着就是大道遗患,受伤之人想要修缮,就只能磨掉那些石刻,比如匠人只能拿刀削平、或是拿锤头打烂。
他还真就不信邪了,你陈平安一个气盛一层的武夫,体魄坚韧程度,挨了自己总共六拳,再加上陈平安这一拳法,递拳本身,就会损伤武夫自身的体魄,真不怕自己没倒下,你就再次跌境了?从归真跌落气盛,到底还是在十境,可要是从止境跌到山巅境?
当然那种意气用事,什么将半座剑气长城搬迁来此,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损人不利己的勾当,也别做了。
年轻隐官,承载大妖真名。
藕福地的大门,其实就是一口水井。
小陌笑道:“不着急。”
当然了,这小子肯定还有些压箱底的杀手锏,暂时没有施展出来。
陈平安并没有用上修士手段,更像是一种临时起意的铸造,淬炼?
虽然这些能够摹拓陈平安和拳意片刻的诡谲镜像,极其玄妙,看上去更像是某种练气士的术法神通,可确实是一种拳招。
就像这一拳,目的地所在的入海口是一样的。
曹慈是半点不介意他人学拳的。
青同装模作样侧过头,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一袭鲜红法袍被打落街道后的那幅犁地画面。
“少年”无论是言语内容,还是神态语气,都有一股老气横秋的意味。
好像对方猜出青同的心思,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是青同同样猜出了对方的心思。
一贯沉默者偶尔开口即雷鸣。
不然青同要是能够抽取那么多的光阴流水,早就是十四境修士了。
归根结底,这个家伙,就是故意让自己的出拳变慢!
这位被陈平安称呼为小陌的道友,作为名动天下的远古大妖之一,当然是有真名的,鼅鼄。与后世蜘蛛是相同的读音。
青同嗅到了一股危险气息。
这本该是一种武学大忌。
陈平安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吐出一股枯败气息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从先前一个古井不波的迟暮之人,变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伸手抵住腰间一把狭刀的刀柄,笑道:“如果只说拳法高度,你实在很难跟半个神到般配,还是说其实你最擅长的,是使用兵器?”
但是方才连续砸中陈平安额头与胸口的青同,却没有趁热打铁,因为以两拳换一拳,稳占上风的青同,察觉到陈平安这一拳的不同寻常。
陈平安就像跻身了一种境地,人随拳走?
主动一拳过后,那一袭鲜红法袍作双手格挡状,整个人在城内的地面之上,以后背在城中割裂出一条巨大沟壑。
青同见过锋芒毕露的,见过狂妄跋扈的,但是这么年轻,还敢这么托大的,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而一棵梧桐树的不挪窝,与整个桐叶洲的闭塞,喜欢关起门来,坐井观天,也算是一种无形中的大道契合。
这种话,可能换成别人来说,就是狂傲,难免带有几分居高临下说教的嫌疑。
就像小陌,曾经路过树边,也就只是看几眼而已,这还是只因为此树在一场大火中,烧焦而不死,枯木逢春,重新焕发出生机。
之所以有此问,还真不是青同故意恶心人,或是看不起陈平安的武学境界。
结果小陌直不隆冬来了一句“我懂这个作甚。”
陈平安在远处飘落在地。
镜中一袭鲜红法袍,出拳与镜外的陈平安完全相同。
青同作为练气士,一个飞升境,强不到哪里去。
唯有上半身的抚琴女子,被斩勘穿透胸膛,一袭鲜红法袍现出身形,伸出手臂,手持狭刀,将前者高高挑起在空中。
可惜这位碧霄道友,已经去往青冥天下。
小陌笑道:“只有没打过几场架的绣枕头,没有真正经历过生死之战的架子,才会问这种……白痴问题。”
明摆着是被那个臭牛鼻子老道给强行拉上了一条贼船。
这让青同在意外和震惊之余,又有一份不小的惊喜。
城内之战,几乎毁掉了半座城池。
大地剧烈震颤,地底深处闷雷阵阵,已经不见陈平安身形,原先脚下出现一个大坑。
等到青同的阴神停下脚步,与小陌只有咫尺之遥,双指捻动,点燃一炷香,开始计时,青同笑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