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眸子依然干净清澈,没沾染半点杂质。在她的世界,依然只有对与错,黑与白,纯真的让人不想告诉她残酷的生存规则。
钟烨嘉漆黑眼珠微动,揉了揉眉心:“这是爷爷原话。”
不得不说,好脾气、好说话的妹妹,很少护人的妹妹,一旦犟起来,一旦想要护着谁时,那可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似铁了心般,不撞南墙,不回头。
“阿橙,别这样看哥哥。”钟烨嘉伸手盖住年橙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这世间污秽一面,“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非黑即白,若程白真被关在了精神病医院,我们真将他救了出来,那之后呢?
“钟家要养着程家的私生子吗?你觉得合适吗?”
“若传出去,又该有多难听?”
“你与沈行州自小定下的亲事,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你说,爷爷会不会因此伤心?”
“程家权势也并不亚于钟家,若真为了程白同程家撕破脸面,且不说程志海这块狗皮膏药难甩,就是对钟家虎视眈眈的死对头,也会借题发挥,届时钟家又该如何收场?”
“阿橙,他姓程,你姓年,虽不姓钟,却是钟家女,我们是一家人,所以,别对哥哥阴阳怪气。”钟烨嘉慢慢吐了口气,调整好情绪,轻轻将手盖在年橙发顶,揉了揉她的头发。
良久,年橙静静望着钟烨嘉,点点头,而后,艰难的,微笑着,可在钟烨嘉转身刹那,眼泪,下一瞬落了下来。
原来,她与那些冷漠的看客,并无不同!
*
两日后,风止雨霁。
程白站在窗边眺望。
京市九院的花坛处可见零零散散的病号,或傻傻望着天空笑,或像个孩子一般跑来跑去,又或自觉是个哲学家、科学家等等,说些异想天开的话语。
铁栅栏的门缓缓打开,许护士端着换药盘走了进来。
闻声,程白没有回头,宛若木偶般,呆呆看着窗外,不见往日的肃穆冷峻。
许护士亲眼看着他,从反抗到服从,最后变得一声不吭,如丢了灵魂。
粗粗的针管,透明的液体,一点点注入程白体内,男孩不声不响,而身体因为痛楚轻轻颤抖着。
看着男孩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许护士侧目闭眼,不忍再看。
许护士转身离开之际,程白伸手抓住许护士衣角,使劲吸了口气,小小含混的声音:“太阳。”
“太阳出来了。”
许护士看着这般天真、稚嫩的男孩,这样讨人喜爱的孩子,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还记得程白刚被送进医院那天,他思路清晰地自证自己不是精神病患者。
可是,这里是权贵豢养的医院啊。
再正常的人,也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看着渐渐枯槁的程白,许护士又想起,自己也有一个与程白差不多大的孩子,她的女儿虽没有眼前这个男孩长得端正,也没有聪明的头脑,遇事也不如他沉着冷静,可她女儿有一个温暖的家,爱她的爸妈。
“阳光,好暖。”程白攥着衣角,低声呢喃。
许护士回过神,看着青色血管里的针头,微微皱了眉眼,“你想不想晒太阳?”
满室寂静。
程白眼神空洞,只呆呆望着,不明白许护士的话。
见此,许护士红了眼眶。
是了,每日负荷量的剂量,意志力再超凡的人,也会变成痴呆儿。
许护士迟疑着,想到这几日来程白呆愣的表现,又想起与他差不多大的女儿,心底一软,轻轻开口:“等回去了,阿姨就跟上面申请,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程白抬头,拽着许护士的衣角,始终不肯放手。
那样子,无所依,无所靠,像个绝望无助的孤儿。索性这个孤儿快要没了自我意识,也就感受不到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