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估调查局了。”李士义说,“此次编遣会议,调查局掌握所有来京人员名录,现场核实时候,只有你,既不是在职军官,也不是随行亲眷。”
他大概能算随行亲眷,是无法宣之于口的一种。李士义又说:“不过,这件事已经被我糊弄过去了,所以你也不必太紧张。”何楚卿缓和了些,朝他笑一下,“你对我的调查行动,目前来看,在决策上没有什么纰漏,只是还需要些经验和训练,这是能保命的。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你的组长,笼脱。”
多了一个李士义并肩,这和仅有孟光厽还是不一样。何楚卿像有了主心骨,内心非常慷慨,放到面上,只是紧紧和他把手攥一攥。
“最后一件事,”临别前,李士义说:“刚才离开饭店前,有人开了枪。”
何楚卿差点忘了,因为当时实在太过紧急,“是谁中枪了?”
“国调处,方处长。”何楚卿的表情,明显地呆滞了,李士义又继续说:“是调查局的暗杀。”
方处长中的那一子弹,是伤在胸口。中午立刻送到医院,还不到天黑,人就不行了。
病房里,邬小姐哭得撕心裂肺,邬部长也是非常哀恸,抖动着两腮,咬牙切齿地叫国调处查:“他是为什么出现在那个餐厅、和谁吃的饭!还有开枪的人,务必连夜给我查!”
首一个搬到眼前的,是录音,来自方处长出门前的一通电话。
方砚于近日总抱怨,觉得自己正被人监听着,满腹牢骚。此刻,邬小姐看看那设备,又看看父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通话中,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灵动流逸,可还不全是那样。这番对话,还有些心照不宣的东西在里头,因为他的声线,是有意的,矮下去时候略哑,扬起来又暗含钩子。
方砚于一听是他,就连吃什么也不重要了,上来就问:“就我们俩?”
“不是,”对面男人又说,“只是抽空和你见一面,你来的时候,留心些。”
方砚于很谨慎,天生是干这个的,立刻会意了,没有明问:“知道了。不见不散。”
别说邬部长,任谁一听,这都是对暗号似的口吻,似乎是坐实了,方处长的死是暗藏着秘密的。
“今天中午,那个餐厅里,吃饭的都有什么人?”邬部长又问。
方处长身边,当然是一直跟着人的,只是很隐蔽。这时候,其中一个就回想起来:“有几个财政部的,还有顾司令。”
凭着一股第六感似的敏锐,邬部长觉得都不对,于是徒劳地摆摆手:“那就给我继续查!”
其实,究竟跟那些人、那些派别有干系,别说是国调处,就是不相干的人,大概也能说出几个来。方处长上任几个月,和调查局多么地针锋相对,邬部长也不是不知道。
死了方砚于这个人,倒是不要紧,可死了女婿、副处长,那是绝对地不行,所以必须要揪一个人出来。
于是,国调处的几个人相觑片刻,又说:“方处长当时追出饭店,追的那个人,我们倒是都见过的。”
“怎么才说!是谁?干什么的?”邬部长问。
“姓何,是他一个朋友。不知道干什么的,但是他们经常一起去赌场。”
不到这个节骨眼,他们一个人都不会提这个,都是人精。邬部长冷笑一声,又问:“电话里的,也是这个姓何的?”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一刹那,邬部长几乎舒了一口气,敲了敲桌面:“那就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国调处找人,是有意要声势浩大的。没想到的是,到了深夜就找出了结果来。新棺椁停放在正厅,邬家老老少少,都在守灵,哭声不绝。乃至于来了人的时候,邬部长还以为是吊唁的客人。
然而,来客是顾司令。邬家别说是和顾司令,就是和顾老帅,也是无甚交集。
草率布置出来的灵堂,挂着黑白的照片。方砚于这个人,纵然是不正经,还是长了一副欺骗人的皮相。乍地一看,任谁都要惋惜英年早逝。
顾还亭看到了,向邬部长伸手,第一句是:“我很惋惜。”
邬部长随之叹气,说:“方家的独苗,小夫妻刚结婚不到一年。我真是没法交代啊。”
“真相是要越早查明越好。”握过手,顾司令便将手负在了身后,垂眸看向的,是棺椁,“案发时候,我正在现场。如果您想要了解些前因后果,不妨就找我。公馆区37幢,随时恭候。”
邬部长刚以为他只是热情,也许想借此攀个交情,顾还亭却又说下去:“但是这件事情,和何先生是没有干系的。”他又看一眼那棺木,“逝者为大,您要找人,还是要找真凶比较好。”
这个意思,邬部长明白,紧接着就想问——这个姓何的,究竟是什么人?
“何先生是我的人。”顾还亭即刻就解答了,说得也是很直白:“不论是想干什么,你都带不走他的。不要做无用功了。”
调查局,邬部长是奈何不了的,于是只有吃哑巴亏。可是怒火,还是要往外撒,不然国调处往后就直不起腰来。顾还亭自认说得很客气且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