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渡闻言微微皱眉,“太子殿下莫要妄自菲薄。当今盛世,相对于杀伐果断、穷兵黩武的帝王,更需要的是一位宽厚仁慈的贤君。殿下身为嫡长,自幼便被立为储君,被陛下委以重任,得诸多大儒传道授业,理应清楚这些道理。”
太子眸光愈渐清朗,“小舅舅,你说得对,我明白了。”
他不能辜负那些对他浇灌了无数心血的人,也不能辜负小舅舅对他报予的厚望。
古往今来,储君若不能登基,都是什么下场,他很清楚。
所以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家眷亲友,他也必须坐稳那个位置。
他可以对自己的臣民下属心软,却不能对自己的敌人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因为每一次心软,可能都会变成捅向自己身边至亲师友的刀子。
裴玄渡微微颔首,而后想到燕扶紫,又不由拧起眉,“殿下,长乐公主发现高产粮种之事”
“长乐说了,多亏小舅母教她认字,又时常与她说少时四处行医之事,所以她才会去找一些游记看,恰巧看到了那本西域游记,想到舞阳侯喜好种植西域作物,才央良娣陪她一同前去。”
太子谈及自己的妹妹时,温和眉眼间满是对妹妹的宠溺与骄傲,“长乐长大了,竟也会关心起民生大事了。不过在父皇面前,她将功劳全部都揽到了小舅母身上,说多亏小舅母治好她且教她读书习字,让父皇若要赏赐,便赏赐小舅母。”
“那些粮种户部官员都已试过,的确可以食用且极为饱腹,若产量的确大,小舅母和舞阳侯都是大功一件,届时舞阳侯的官职可能再升几品,当个户部侍郎也是可能的。小舅母的话,长乐都已经在为她想封号了。”
他又看向裴玄渡,笑着问:“小舅舅,你有什么看法?”
“既是长乐决定的,那封号便由她想吧,旁人定下,她怕是会不高兴。”
裴玄渡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才不会跟自己的外甥女争风吃醋。
如此幼稚,还专门通过太子的口来同他炫耀。
应当是他多想了。
长乐如此大的功劳都不屑一顾,随意让与旁人,怎会暗藏野心?
何况她既对盛漪宁重情重义,太子真心待她这个妹妹,长乐应当也不会做伤害太子之事。
秋闱放榜当日,整个玉京都热闹非凡。
陆明萱特意在望江楼包了个雅间,临窗正好能看到张榜时的盛状。
盛漪宁、盛湘铃、盛承熙、孟家兄妹、郑家兄妹和谢家兄妹均受邀而来。
众人关心的都是盛承熙的名次。
盛漪宁等人一早便出了门,一同出门的还有崔冬宜、盛琉雪和盛承霖,但出了门后便分道扬镳。
崔冬宜母子三人早已与崔家夫人们有约。
此次秋闱,盛承霖和崔家数位公子都有参加。
但好巧不巧,陆明萱定下的雅间,与都督夫人定下的恰好相连。
在雅间门口遇上,盛漪宁含笑同崔冬宜和崔家夫人们打了招呼。
都督夫人和崔冬宜均冷眼看她,并不回应。
但崔六夫人和崔七夫人却是待她还算和善,与她笑着寒暄了几句。
这两位都怀着身孕,尤其是崔七夫人,如今月份都已有六个月了,穿着宽松的衣裳,显怀很明显。
崔六夫人并未显怀,但盛漪宁见她扶着肚子的那小心模样,便能一眼看破,于是笑着说:“恭喜六舅母。”
崔六夫人笑着说:“如今除却我,府中好几个姨娘都陆续有了好消息,这一切都还得多亏了漪宁你。不然我们六房至今还子嗣空悬呢!”
盛漪宁长叹了口气说:“六舅舅也是受人暗算,中了断子绝孙的毒,才害得你们夫妻蒙受了那么久的非议。如今给六舅舅下毒之人,可查出来了?”
这话一出,崔家几位夫人间,方才还算和谐的妯娌关系,瞬间就有些怪异了。
众人脸上的笑容也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六舅母神色隐晦地朝都督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却没敢直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作恶之人,兴许已经遭了报应。”
都督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想到了崔景焕落马重伤,如今落下跛脚之疾,遭人嘲笑之事。
她感觉崔六夫人是在暗指她,但却有没有证据,不好发作。
崔冬宜感觉到,从前兄弟妯娌关系和睦的崔家,如今似有暗流涌动,不由皱了皱眉。
她很清楚,这是家族衰败之相,于是皱眉,厉声呵斥:“六嫂,你休要受那逆女挑唆!她如今已与崔家站在对立面上,明摆着见不得崔家好!”
崔六夫人神色淡淡,“小妹,你既已出嫁,便是武安侯府的人。漪宁是你的亲女儿,她与她母女都是武安侯府的人,她若见不得崔家好,你这当母亲的也有责任。”
她并不喜欢崔冬宜,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小姑子,整天回娘家,还对她们这些当嫂子的指手画脚,着实叫人见了烦心。
她当然知道盛漪宁如今与崔家不是一条心,但是,自从崔家放纵盛琉雪动用邪术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