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乾祐立于飞梭前端,并未因张晋修的挑衅而动怒,只是静静看着那流转不休的血光。
这绝非寻常的护城大阵。
身侧的叶知秋亦是面色难看,手中那支斑驳的毛笔法器灵光吞吐不定,显然内心颇不平静。
这位丰安县守活了大半辈子,虽说锐气已失,眼力却还在。
“池道友。”
叶知秋压低了声音,目光在那血色光幕上游移。
“这阵法……怕是不简单。老夫早年曾听闻,永宁张家在上次兽潮之中得以保全,并非全是靠着张晋修那点修为,而是这护城大阵另有玄机。”
池乾祐微微颔首。
“张家勾结巫修,此阵如今已非单纯的灵气屏障,而是混杂了巫族的气血秘术。方才那一击,灵气被吞,生机被夺,正是巫法的特征。”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底的忌惮。
两县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各有各的难处。
青黎县底子薄,丰安县那边更是一盘散沙,叶知秋能拉出来的这点人马,已是极限。
若是久攻不下,无需张家反击,自家后院怕是就要先起火。
“道友。”
叶知秋沉吟片刻,终是咬了咬牙。
“张家这般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这乌龟壳。老夫虽不擅攻伐,若是全力施为引动仙基,应当能轰击三次。”
他说着,看向池乾祐,语气中带着试探。
“老夫这两次轰击,虽不如道友剑气锋锐,或许能撼动此阵根基。不若老夫先出手试探一番?”
池乾祐闻言,心中念头急转。
叶知秋这是在交底,也是在示好。
只是……
张晋修既然敢开门见山地让他们引动仙基,定然是有所准备。
若是叶知秋此时耗尽法力,一旦阵法未破,反被张家抓住机会反扑,届时自己独木难支,局面便要失控。
“不可。”
池乾祐抬手,拦住了正欲催动法力的叶知秋。
“叶道友稍安勿躁。”
池乾祐收剑归鞘,语气平缓。
“张晋修此人,阴狠隐忍,执掌永宁四十载,绝非鲁莽之辈。他既敢激我等出手,必有后手等着。此刻若是强攻,正中其下怀。”
叶知秋动作一顿,眼中迟疑一闪而过。
“那依道友之见……”
“骄兵必败。”
池乾祐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列阵以待的青黎卫,语气渐渐转冷。
“他既要狂,便让他再狂一阵。这大阵运转,每时每刻皆需消耗海量气血。我等只需围而不攻,断其外援,耗其心神。待其气血不济,人心浮动之时,才是雷霆一击的时刻。”
叶知秋闻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他本就不愿拼命,方才不过是形势所迫,如今池乾祐主动提出暂缓攻势,正合他意。
“道友所言极是。”
叶知秋顺坡下驴,收起法器。
“老夫这便传令下去,让丰安的人马在西门外扎营,与道友互为犄角,将这永宁城围个水泄不通。”
池乾祐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他心中清楚,所谓的围困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的破局关键,不在城外,而在城内,在那位道衍和尚和自家女儿身上。
随着两名练气修士的意志传达下去,原本剑拔弩张的攻城态势随之一变。
青黎卫并未撤去,而是在距离城墙三里之外,依山傍水,迅速立下了营寨。
一道道阵旗被打入地下,灵光升腾,化作防御阵法,与永宁城大阵遥遥相对。
……
永宁县城内,气氛却并未因城外的偃旗息鼓而有所缓和,反倒愈发压抑。
城墙根下,无数衣衫褴缕的凡人正如同工蚁般忙碌。他们背负着沉重的青石,沿着摇摇欲坠的木架,一步步向着城头攀爬。
这些凡人大多面黄肌瘦,双眼深陷,神情麻木。
张家的皮鞭与屠刀,早已将他们的反抗之心磨灭殆尽,剩下的只有求生的本能。
“听说了吗?”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汉,趁着换肩的空档,凑到旁边一个年轻汉子身边低声言语。
“城外来的,是青黎县的大军。说是来讨伐张家,救咱们出去的。”
那年轻汉子身子一颤,险些将肩上的条石滑落。他慌忙稳住身形,左右张望了一番,见那些监工的豪奴正聚在远处喝酒,这才敢小声接话。
“刘叔,这话可不敢乱说。”
年轻汉子吞了口唾沫,眼中的希冀迅速被恐惧淹没。
“张家那些仙师手段通天,咱们这些苦哈哈,哪能盼得来救星?前些日子,隔壁老王家那小子想跑,结果被抓回来,当着大伙的面给……”
他说不下去,只是打了个寒颤。
“这回不一样。”
被唤作刘叔的老汉眼中闪铄着异样的光彩,他一边挪动着沉重的步子,一边低声絮叨。
“我那在城西倒夜香的侄子昨儿个偷偷跟我说,前些日子,城里来了个女神医,身边还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