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正堂之内,那半步筑基的威压缓缓收敛,仍旧如同浩瀚山岳,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恭贺父亲,神功大成,筑基有望。”
张成云的面上兴奋异常,更是不由自主地领着一众张家嫡系整整齐齐地跪伏于地
张晋虎亦是满面红光,对着上首的兄长拱手,声音里满是振奋。
“大哥威武!待大哥破境筑基,我张家便是郡望之下第一流的世家。”
就连那向来桀骜不驯的巫修骨力赤,此刻也收敛了脸上的贪婪,低头拱手,姿态躬敬了许多。
练气与筑基,乃是天渊之别。
一个半步筑基的修士,足以改变一场战局的走向。
张晋修站在堂上,享受着族人的敬畏与盟友的忌惮,心中那股掌控一切的快意愈发浓烈。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对着众人勉励一番。
就在此时。
“轰隆隆!”
两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饱含法力的浩大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永宁县城上空炸响,其声之大穿云裂石,盖过了城中所有嘈杂,狠狠灌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道声音,严厉酷烈,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充满了摄魂夺魄的威严。
“奉壶铅郡守诏令。永宁张氏,悖逆人伦,圈养凡俗,以活人血肉炼制邪丹,罪在不赦。今奉诏讨伐,以正天道。”
另一道声音紧随而至,虽也浩大,但中正平和,更象是一纸冰冷的判书。
“奉山嵇郡守诏令。永宁县守府,暗通巫修,有违仙国法度。限尔等即刻交出巫修馀孽,尚可从轻发落,否则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堂内,方才还满是胜券在握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青黎县、丰安县,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张晋虎勃然变色,霍然起身。
骨力赤那张布满图腾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山嵇郡郡守的诏令,指名道姓要永宁张家将他交出去!
上首的张晋修,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敛去,那双刚刚还闪铄着勃勃野心的眸子,此刻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来得好快。”
……
永宁县城之外。
一艘巨型飞梭,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飞梭通体由青铜炼制,表面镌刻着繁复的云纹与阵图,不断地泛出法力光芒。梭身明晃晃地彰显著一个硕大的“尹”字徽记,代表着它来自壶铅郡守府的尊贵身份。
飞梭甲板的最前端,池乾祐身着玄黑劲装,外罩甲胄,手按腰间湛波剑,注视着远处那座笼罩在淡淡血雾中的城池。
在他的身后半步,丰安县守叶知秋同样御风悬空。
这位老者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儒衫,只是此刻脸上再无半分颓唐,周身法力鼓荡,显露出练气中期的修为。
两人手中,各持一卷以灵蚕丝织就的文书,其上用朱砂书写的两郡郡守联署诏令,正大放光华。
无数鎏金色的符文自文书上盘旋而起,化作两个巨大的光团,方才那响彻全城的声音,正是从中传出。
甲板之上,一队队身披青黑甲胄的青黎卫,正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列队而下。
他们个个面容冷肃,动作之间令行禁止,眼神凌厉如狼似虎。
叶知秋的目光从那些青黎卫身上扫过,眼底交杂着羡慕与落寞。
这才一个县城的底蕴。
再想想自家县里那些推三阻四,连军容都凑不齐的家族私兵,他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苦涩。
“池道友。”
叶知秋收回目光,对着池乾祐的背影拱了拱手,“两郡诏令已下,我等师出有名,可以动手了。”
池乾祐微微颔首,并未回头。
“叶道友,请。”
他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拔出湛波长剑。
嗡。
剑身出鞘,只带起一声清越的微鸣。
剑身上细密的青蓝色纹路瞬间亮起,交织成层层叠叠的巨浪虚影。
池乾祐手腕一振,向前挥出。
一道不过丈许的青蓝剑芒激射而出,迎风狂涨。
眨眼间,那道剑芒已化作一道高达十馀丈,宽近百丈的滔天巨浪,携着万钧之势,向着城头狠狠拍下。
叶知秋见状,亦是不甘示弱。
他自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支笔杆斑驳的毛笔法器。老者并指为诀,将法力灌注于笔尖,在身前的虚空之中迅速点画。
不过数息,无数粗壮的藤蔓虚影便自虚空中拔地而起,它们疯狂扭曲、缠绕,拧成一根仿佛能撑起天空的浅绿色参天巨木,呼啸着撞向城墙的另一侧。
两名练气修士联手一击,声势浩大,足以将寻常的山头夷为平地。
然而,当那滔天剑浪与参天巨木即将触及城墙的瞬间。
永宁县那斑驳的城墙之上,骤然泛起一层薄薄的血红色光华,如同活物般轻轻蠕动。
轰!!
剑浪拍在光华之上,竟如泥牛入海,没有溅起半点浪花,便被那血光轻易地消融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