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县城,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破败的县衙大门剥落了大半油漆,露出内里灰败的朽木。
一墙之隔,便是占据了半座城池的张家大宅,高耸的亭台楼阁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与周围泥泞街道上那些低矮的窝棚形成了两个世界。
城墙之上,无数衣衫褴缕的百姓正如同蝼蚁般忙碌,眼神呆滞,面黄肌瘦,机械地搬运着沉重的条石。
监工并非县衙差役,而是身着锦衣的张家豪奴。
“快点。都他娘的快点。”
一名满脸横肉的豪奴挥舞着泛着乌光的长鞭,鞭梢法力流转,每一下都带起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青黎和丰安的兵马要到了,误了主家的大事,把你们这些贱骨头全填进城墙里。”
他的喝骂声中,一名身形干瘦的汉子脚下跟跄,百斤重的青石脱手,整个人也跟着从两丈高的城头直直栽了下去。
啪。
一声闷响。
红白之物溅开,正好落在那名豪奴崭新的云头靴上。
豪奴低头看着鞋面的污渍,脸上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股被冒犯的暴虐。
“晦气。”
他抬脚在那汉子的尸身上狠狠踹了一脚,骂骂咧咧。
“没用的东西,死都不挑个地方。早知道这么不中用,前几天就该把你扔进血池,还能给主家炼几滴血精,白瞎了这身气血。”
他转头,对着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民夫训斥。
“愣着干什么,拖去喂狗。把这地给老子冲干净了。”
……
张家大宅,议事正堂。
地面铺着东海暖玉,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四角铜炉里燃着龙涎香,烟气袅袅,宛如仙境。
张晋修端坐上首,这位执掌张家四十馀年的老人鹤发童颜,面色红润,双目开合间精光四射,气息深沉如渊,全无传闻中寿元将近的衰败模样。
他左下首的三子,张家现任家主张成云放下茶盏,脸上挂着不羁的冷笑。
“父亲,孩儿以为,区区青黎、丰安联手,不过是土鸡瓦狗,虚张声势。”
张成云起身踱步,条理清淅开口分析。
“青黎县刚升格,底子薄。那池乾祐虽号称‘湛波剑’,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突破的练气初期,他手下那点兵,也敢来攻我永宁?简直是蚍蜉撼树。”
他转过身,语气笃定地继续分析。
“至于丰安的叶知秋,更是个没牙的老虎。他被县内世家架空,此番出兵,那些人巴不得看他笑话,不过是一盘散沙,如何破我永宁坚城?”
右侧的张晋虎闻言,抚须大笑,声如洪钟。
此人是张晋修的族弟,练气初期,性情最是暴躁。
“三侄儿说得对。那池乾祐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待他们兵临城下,老夫定要亲手出城,斩了他的头颅挂在城门上。”
说着,他看向末席的黑袍人,带着理所当然的傲慢。
“骨力赤护法,届时还需你与老夫一同出手,你我联手,加之族长坐镇,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那黑袍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布满青黑图腾的脸。
他名骨力赤,巫族护法,练气初期修为,手段很是阴毒。
听到张晋虎的话,骨力赤嘴角扯出一缕不满。
“张二爷,我族与贵府的约定,是炼制气血。杀敌,不在约定之内。”
“你这是什么话。”
张晋虎猛地一拍桌案,桌上的茶盏晃的叮当作响。
“如今两郡皆知我张家与巫族有染,永宁城要是破了,我们固然倒楣,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馀孽就能跑掉?唇亡齿寒的道理,护法莫非不懂?”
骨力赤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神色毫无所动。
“那是你们自己不谨慎,走漏了风声。换个地方,不难。但要我们出手,得加钱。”
“你。”
张晋虎气结,伸手指着骨力赤的鼻子几欲发作。
“好了。”
张成云出言打断,他虽也厌恶这巫修的贪婪,眼下却不得不依仗对方。
他对着骨力赤拱了拱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护法,二叔性子急,还请海函。既然护法不愿正面迎敌,不如这样,我永宁护城大阵乃先祖所留,若护法能以巫族秘术加持,使其威力倍增,让他们摸不到城墙便知难而退,如此也不算违背约定,如何?”
骨力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枯瘦的手指在桌案上轻敲。
“加持阵法,可。但秘术消耗精血,这血池里的份额……”
他话未说完,意思不言而喻。
张晋虎面色微变,正要反驳,上首却传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准了。”
众人齐齐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张晋修。
张晋修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里没有半分情感,冷漠得如同在看一群死物。
“只要守住永宁,区区一些凡俗血肉,算得了什么。”
“这满城的百姓,不过是我张家圈养的两脚羊。既然要用,护法需要多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