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这般情形,池乾祐并不陌生。
三年前,也是在这般深夜,也是在那宗祠密室之中,那位前辈赐下了一枚“坤元破障丹”。
正是那一枚丹药,让他硬生生地叩开了练气的大门。
修仙界中常言,胎息圆满至练气这一步,乃是仙凡之隔,最是凶险。
寻常修士,需得闭关打磨法力,调理气血,短则三五载,长则十馀年,期间还需辅以诸多丹药,即便如此,亦有大半人倒在这一关隘之前,轻则生机减退,重则身死道消。
可他池乾祐,服下那枚丹药后,不过短短半载光阴,便水到渠成,法力化液,一举功成。
这等速度,若是传扬出去,足以令郡城中那些世家子弟嫉恨得红了眼。
这三年来,每每有同道修士旁敲侧击,询问他突破之秘,池乾祐总是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只含糊其辞,言说自己在兽潮之中,侥幸斩杀了一只化蛟蛇妖,吞服了那枚尚未完全炼化的妖丹,这才福至心灵,得了这一场造化。
这番说辞,倒也合情合理。
那头蛇妖既能半步化蛟,定是吞食过水德天材地宝,池乾祐修行的又是水德功法,两者相合,借此突破也在情理之中。外界众人听了,虽心中艳羡这池家家主的泼天运道,也并未生疑,只当是天道垂青。
唯有池乾祐自己知晓,这哪里是什么天道垂青,分明是自家那位阵灵前辈的恩赐。
所谓的“福至心灵”,不过是前辈以本源之力为他铺平了道路;
所谓的“机缘已到”,不过是前辈早已为他算好了每一步棋。
如今,大战在即,前辈再度赐下宝物。
池乾祐心中那点因即将面对永宁张家而升起的忐忑,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推开书房的大门,步履匆匆却又不失稳重,径直向着自家宗祠的方向而去。
夜色静谧,月华如水。
池乾祐快步穿过庭院,来到了宗祠之前。
宗祠重地,平日里除了祭祀,便只有手持阵钥的池家内核族人方可入内。
池乾祐取出那枚温润的玉佩,法力轻吐,一道灵光打在宗祠大门的禁制之上。
“嗡——”
空气中荡起层层涟漪,厚重的石门无声滑开。
他迈步入内,反手合上石门,随后熟练地转动供桌下的机关,露出通往地底密室的甬道。
沿着石阶拾级而下,每走一步,空气中的灵机便浓郁一分。
待走到密室尽头,那方供奉着阵眼玉盘的石台已然映入眼帘。
密室之内,并无烛火,被阵眼玉盘上放出的温润光华照得透亮。
那枚在识海中见过的楔子,此刻正静静地悬浮在阵眼玉盘之上。
实物比画面中更具冲击力。
这楔子长约尺许,通体青翠欲滴,表面并非光滑一片,而是布满了天然的纹理,这些纹理交织在一起,隐隐构成了一幅幅山川河流的图案。
在那玉质深处,更有无数细若游丝的金色符文在缓缓游动明灭不定,隐隐散发着伐山破庙的气势。
池乾祐仅仅是站在三步开外,便觉体内法力运转都滞涩了起来,仿佛周围的天地灵气都被这枚楔子强行掠夺、镇压。
好霸道的宝物!
池乾祐心中暗惊,连忙收摄心神,对着那方玉盘躬敬下拜。
“晚辈池乾祐,拜见前辈。”
良久,那个恢弘、高远,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声音,在池乾祐的识海中轰然响起。
“永宁地脉,久染沉疴,邪祟暗生,地只蒙尘。”
这声音带着洞悉世间万物的淡漠。
“那张家以邪法炼丹,勾结巫修,早已坏了一方水土。”
池乾祐跪伏在地,摒息凝神,不敢漏听一字。
对于日后青黎县攻伐永宁县的行动,他最为忌惮的便是镇守永宁县城的阵法。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可若是连那层乌龟壳都敲不碎,任你有千般计谋,万种手段,也只能在望城兴叹,徒耗人命。
“此物名为‘地只失乡楔’。”
随着前辈的声音落下,那枚悬浮的青玉楔子微微一震,其上光华大盛。
“乃是吾取天地灵机,逆用调理地埋之道,耗费本源炼制而成。”
“两军阵前,你只需寻得那永宁地脉的灵枢所在,以此楔钉之。”
方逸尘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格外低沉,透着酷烈与肃杀。
“楔入地脉,地气自绝,灵机断流。届时,那永宁县的阵法便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攻自溃。”
池乾祐闻言,震撼不已。
断绝地脉,令大阵自溃!
修士斗法,讲究的是借天地之力。
而阵法一道池乾祐并不擅长,但也有所涉猎,明白设施阵法需要依托地脉灵气,若是地脉被断,什么阵法都会瞬间化作废纸一张。
更重要的是,此举也能将青黎卫的伤亡降到最低。
无需拿人命去填那绞肉机般的阵法,只需找准节点,钉下这枚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