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阳城废墟外围,日光西斜,将忙碌的人影拉得极长。
一名身着青黎卫制式甲胄的青年正立在一处高坡之上,手里拿着册子,正清点着从废墟中运出的残砖断瓦。
这青年生得憨厚,面庞黝黑,正是死在兽潮中的李承安亲侄子,李庚。
李庚虽只有胎息三层的修为,胜在办事牢靠,又素来与池家亲近,故而在青黎卫年轻一代中地位颇高,在此处负责监督散修。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目光无意间扫向远处的山道。
只见那蜿蜒的山道尽头,一行三人正缓缓行来。
为首的女子一身劲装,虽风尘仆仆,但难掩那股子英气,正是离家多日的池家大小姐,池元鸢。
而在她身侧,竟跟着一个身披僧袍的年轻和尚。那和尚生得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即便是个光头,在这夕阳馀晖下也显得格外俊俏出尘。至于两人身后,还跟着个佝偻着身子、畏畏缩缩的灰衣老头,看着象是个随从。
李庚揉了揉眼睛,待看清确是池元鸢无疑,连忙将手中的册子往怀里一揣,快步迎了上去。
“大小姐!”
李庚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近前,恭躬敬敬地行了一礼。
池元鸢勒住缰绳,见是李庚,面上露出浅笑。
“原来是庚哥儿。”
这一声“庚哥儿”,叫得李庚心间一热。
想当年在青黎镇时,卫家、李家、徐家这几户跟着池家打拼的,谁家没有几个适龄的小伙子?那会儿大家伙儿私底下聚在一块,看着出落得越发水灵的池元鸢,心里多少都存过念想。
只是这几年,池家势头太猛了。
池乾祐突破练气带领青黎镇升格为县,池元荆虽外出游历却县中也留下赫赫威名,这池元鸢更是年纪轻轻便执掌回春堂,那一手丹术与修为,早就将同龄人甩在了身后。
李庚听闻前些时候郡里来了媒人,说是书香门第的俊彦,都被大小姐给拒了,为此还闹得离家出走。
如今见大小姐突然归来,身边还带了个如此俊俏的和尚,李庚这心里便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甚至,他还偷偷打量了一眼那个俊俏和尚。
这和尚皮相确实是一等一的好,站在那里便自有一番气度,与自家大小姐站在一处,倒真有金童玉女的意思。
“莫不是……”
李庚暗自琢磨,这大小姐眼界高,看不上凡俗才俊,难不成是看上了这方外之人?
这若是带回去给县尊大人看,怕是又要闹出一场风波。
只是这念头刚起,便被池元鸢打断。
“我这一路行来,见此处旗帜招展,可是县里已将这易阳城废墟拿下了?”
池元鸢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青黎卫,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庚。
李庚闻言,连忙收敛了心神,正色回答。
“正是。大小姐有所不知,就在五日前,县尊大人亲率青黎卫夜袭此地,一剑斩了盘踞在此的练气巫修。”
他说到此处,言语中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
“那巫修手段颇为诡异,但在县尊大人的剑下,也没撑过几个回合。如今这易阳城废墟,已重归我青黎县辖制。”
池元鸢闻言,心中那一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随即又多多少少生出些无奈。
“既然那巫修授首,那此地可还留有什么丹房或是手札?”
池元鸢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
李庚想了想。
“徐曹官正带着人在清理,倒是搜罗出了不少瓶瓶罐罐和玉简,都已封存,正等着运回县里。”
听到此处,一直缩在后面的张福老脸上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死了?那巫修死了?”
张福喃喃自语,原本眼中竟泛起了亮光。
他这半辈子被张家驱使,给那阴森恐怖的巫修送这送那,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被那颇为渗人的巫修顺手给炼了。
如今听说那煞星已死,他这心里竟比谁都高兴,连带着看向这片废墟的眼神都亲切了不少。
“死了好,死了好啊……不用伺候那鬼东西了……”
张福缩着脖子,小声嘀咕着。
一旁的道衍却是面色如常,只在听到“巫修伏诛”四字时,低宣了一声佛号,那双空洞的眸子望向废墟深处,似乎在感知着那残留的因果业力。
李庚这时才注意到这个一直没说话的小老头,见他这般形容猥琐,心中更是诧异。
这大小姐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俊俏得不象话的和尚,一个神神叨叨的糟老头子。
但他是个本分的,也不敢多问,只殷勤地指了指营寨方向。
“大小姐可是要寻县尊大人?”
池元鸢点了点头。
“父亲现在何处?”
“县尊大人眼下应在主帐。”
李庚指了指废墟中央那座保存还算完好的楼阁方向,那是临时搭建的行营大帐。
“昨日郡守府的赏赐下来了,县尊大人高兴,还特意吩咐伙房给兄